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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死已是若迹!

天上地下,能在那剑的锋芒下逃生的,恐怕也只有陆小凤!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中究竟潜伏着多少危险?

陆小凤连想都没有去想,若是多想想,他很可能就已崩溃,甚至会发疯。

他一走入了这片黑暗的丛林,就等于野兽已落人陷阱,已完全身不由主。

还是没有水,没有食物。

他折下一根树枝,摸索着一步步往前走,就像是个瞎

这根树枝,就是他的明杖。

一个活生生的人,竟要倚赖一根没有生命的木头—想到这一点,陆小凤就笑了。

一种充满了屈辱、悲哀、痛苦和讥消的惨笑。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了瞎子的痛苦,也真正了解了花满楼的伟大。

一个瞎子还能活得那么平静,那么快乐,他的心里能有多少爱?

前面有树,一棵又高又大的树。

陆小凤在这棵树下停下来,喘息着,现在也许已是唯一可以让他喘息的机会。

—西门吹雪在追人这片丛林之前,也必定会考虑片刻的。

可是他一定会追进来。

天上地下,几乎已没有任何事能阻止他,他已决心要陆小风死在他的剑下!

暗中几乎完全没有声音,可是这绝对的静寂,也正是种最可怕的声音。

陆小凤的呼吸仿佛也已停顿,突然闪电般出手,用两根手指一夹J

什么都没有看见,但他已出手。

他的出手很少落空。

若是到了真正危险的时候,人类也会变得像野兽一样,也有了像野兽般的本能和第六感。

他夹住的是条蛇。

他夹住蛇尾,—掷、一甩,然后就一口咬在蛇的七寸上。

又腥又苦蛇血,从他的咽喉,流入他的胃。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已变成野兽。

但是他并没有停止,蛇血流下时,他立刻就感觉到一种生命跃动!

只要能给他生命,只要能让他活下去,无论什么事他都接受!

他不想死,不能死I

如果他现在就死了,他也要化成冤魂厉鬼,重回人间,来洗清他的屈辱』

黑暗已渐渐淡了,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死灰色。

这漫漫长夜他总算已挨了过去,现在总算已到黎明时候。

可是就算天亮了又如何?

纵然黑暗已远去,死亡还是在紧逼着他!

地上有落叶,他抓—把,擦净了手上的腥皿,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声音。

人的声音。

声音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仿佛有人在呻吟喘目

此时此地,怎么会有人?

若不是已被逼得无路可走,又有谁会走入这片丛林?走上这条死路!

难道是西门吹雪?

陆小凤突然觉得全身都已冰冷僵硬,停止了呼吸,静静的听着。

微弱的呻吟喘息声,断断续续传过来,声音中充满了痛苦。

一种充满了恐惧的痛苦,一种几乎已接近绝望的痛苦。

这种痛苦绝不能伪装的。

就算这个人真的是西门吹雪,现在他所忍受的痛苦也绝不会比陆小凤少。

难道他也遭受了什么致命的打击?否则怎么会连那种杀人的剑气都已消失。

陆小凤决心去找,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西门吹雪,他都要找到。

他当然找得到。

落叶是湿的,泥土也是湿的。

一个人倒在落叶湿泥中,全身都已因痛苦而扭曲。

一个两鬃斑白的人,衰老、憔悴、疲倦、悲伤而恐惧。

他看见了陆小凤,仿佛想挣扎着跳起来,却只不过换来了一阵痛苦的痉挛。

他手里有剑,形式古雅,钢质极纯,无论谁都看得出这是柄好剑。

可是这柄剑并不可怕,因为这个人并不是西门吹雪。

陆小凤长长吐出口气,喃喃道:“不是的,不是他。”

老喉结上下滚动着,充满了恐惧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希望,喘息着道:“你……你是谁?”

陆小凤笑了笑,道:“我谁都不是,只不过是个过路人。”

老人道:“过路人?”

陆小凤道:“你是不是在奇怪,这条路上怎么还会有过路的人。”

老人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眼睛里忽然又露出种狐狸般的狡黠,道:“难道你走的也是我同一条路?”

陆小凤道:“很可能。”

老人笑了。

他的笑凄凉而苦涩,一笑起来,就开始不停的咳嗽。

陆小凤发现他也受了伤,伤口也在胸膛上,伤得更重。

老人忽又道:“你本来以为我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