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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坎将休将相遇于深山,看起来是最后一搏。实际上,休将却是无奈之举。从山下行军到山上,军旅疲惫不说,而且还地形不熟,有孤军深入只嫌。休将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兵行这一步险招,毕竟,当时祝融兵已经经不起再这么我明敌在暗地拖下去了。帛书的游击作风,令他们吃尽了苦头。于是休将便仗着生将在身边,而高山上的帛书军又分散,才行这一步险着。谁都看得出来,这场战就算打下去,无论帛书能不能做赢家,祝融都绝对赢不了。帛书和祝融打了这么多年,时有胜负,相持不下。战争,停在了帛书占上风的阶段。祝融不服软都不行。

    因此,虽然坎将没有到场。但是白相这次出使,带在身边的两位上将,却都是边城将领。最后这一战之中,坎将居于深山,乾将镇守边城,两相呼应,牵制着祝融。这两人,正是联手克制祝融之人。坎将和乾将都不来,而且坎将还是以女眷身体不适为由。虽然于礼和于计划都不合,但是白相也不恼。听到了消息,他连眼皮也没跳一下。

    打了胜仗,态度自然要高傲一些。他这个正牌使臣已经到了,就没什么让人说的。坎将和乾将,刚刚从战场上下来,十分疲惫。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打搅他们的好。这场战争,是哪一场,自然不必说,白相的态度分明就是借着这场胜仗威慑三国。你说你把人带来了,又说什么让他们疲惫,需要休息?难免有人嘀咕,要休息,又千里迢迢赶来句芒做什么。十分之欠抽,十分之让人看不顺眼。但又十分之不好惹。

    国与国之间,其实和人与人之间是一样的,但是又很不一样。一样的是,合作的时候可以很愉快,但是这是建立在共同利益的根本上的。大度和爽朗,都是建立在己方有压倒性的优势的前提上的。当彼此实力差不多相当的时候,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便只能寸步不让。若是表现出一星半点软弱可欺的样子来,对方就会得寸进尺。

    有人说,这些擅长外交的文官,上了年岁的,说白了都是一群不要脸的老泼皮。其脸皮之厚,其心眼之黑,非常人所能望其项背。再优美的外交辞令,说白了,都是一句话。即,一起能得好处就一起,没有好处就拿你的好处来给自己。

    做一个高傲的人,以后要求人的时候,人家会狠狠地奚落你。但是做一个骄傲的国家,人家不敢欺负你,以后有了共同利益,人家还是得来找你。这,就是不一样的地方。国家和国家之间,没有感情,只有利益。

    白相的态度倨傲,其他国家的使臣自然要在心中唾骂不已。但是在帛书人心中,他依然是高端的外交家,为国民争取了利益,保住了帛书的荣耀和尊严。是以白相被那么多人骂了这么多年,依然身体健康,精神抖擞。

    第一天的谈判,就在句芒丞炼岚的长篇和平万岁演说,和祝融景将景祝犁针对句芒的冷嘲热讽中,过去了。玄武睦仪长公主秉持一贯的传统,依旧不动声色,帛书白相处事老道,无论你问他什么,他都只是说一句,我帛书并非好战之国,就默了。

    到中途停下来吃饭的时候,白相用膳优雅自在,睦仪长公主不紧不慢。而炼岚姿态优雅,但是一直喝水。景祝犁一边用膳一边冷笑,好险没噎死。

    长风列缺好险没笑掉牙:“看来只要我们帛书不开口,祝融还真是就逮上句芒了。”以前每次四国会谈,一开场帛书和祝融就吵得不可开交,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句芒一直是个调节人的姿态。如今帛书消停下来,祝融竟然也不找帛书的麻烦,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句芒。

    花九夷道:“祝融为什么看不上句芒?难道有什么恩怨,可以让他们耐着性子和你们打上一百多年。若是我,恐怕就直接发兵向句芒去了。”

    青墟沉吟道:“祝融好武功,对于我帛书百姓来说,他们的确是最大的敌人。但是实际上,他们本性就是好战的,根本也不觉得发起战争是不对的。也许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战争和吃饭睡觉,一样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情。即使流血受伤甚至战死沙场,他们也觉得没什么。”

    长风列缺道:“是了,我们是武将,镇守在边关,所以没注意到。其实在外交上,祝融却从来没有故意为难过我们。”

    花九夷左看右看,奇道:“咦,千红怎么还不回来?”

    青墟道:“今天早晨,好像见千红姑娘和小李一起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花九夷道:“和小李?”

    长风列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道:“肯定是跑到艺伎馆去了!这个小李,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千红没有分寸,难道他也不知道分寸吗?”

    花九夷有点担心:“这都大半夜了……千红从小就生活在蓬莱岛,什么世面也没有见过……”

    长风列缺道:“你难道还怕她被人欺负?她那个样子,不欺负别人就好了,你还瞎操心个什么劲。”

    花九夷颦眉不语,但是面上忧心重重。

    青墟道:“九小姐,确定是去了艺伎馆吗?我这就派人出去找找看。千红姑娘武艺超群,虽然没有见过世面,但毕竟是跟着小李。小李是个老道的。九小姐,就不必忧心了。”

    花九夷这才面色稍缓,垂下头道:“有劳青墟大人了。”

    青墟大方地道:“这有什么劳不劳的。九小姐的事情,在下自然义不容辞的。”

    花九夷低下头,笑了一笑。在烛火下显得这样妩媚,华美的脖颈曲线,如此动人。

    青墟一怔,饶是他已经心有所属,也还是被这不自觉的媚态所感,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

    长风列缺看了,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又酸又涩,还有一些不甘心。他想,他的确是个不懂得温柔的人,一句好听话也不会说,现在被堵得慌,也是他自己活该。但是看了终究还是郁闷,遂站起来道:“好了青墟,你去调遣人手,到京城各大艺伎馆去找找看,也去问一问千红房里的人和跟小李一起的士兵。时候也不早了,早些忙完,早些休息吧。”

    青墟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走了。

    花九夷看着他去关了门,又过来一把把她抱起来,轻轻放去床上。她轻声道:“长风,你明天……”

    她的话突然说不下去,因为他突然半跪在他面前,动作生疏地给她脱鞋。见她突然停住,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笑道:“我明天怎么了?我明天不出去,我看着你。”

    说着,又把玩了一下她的小脚,笑道:“你全身上下都被我看遍了,我倒没仔细看过,你这小脚长得这样好看……”不过他的巴掌大,剔透的脚趾,一颗一颗,生得极精致。他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一下。那可爱的脚趾立刻蜷缩起来。

    她红着脸道:“你这是做什么呀……”

    他的臭毛病又发作,说了一句:“你这脚丫子长得真好,看你的脸看腻味了,看看脚丫子也不错。”

    花九夷一愣,然后大怒,把脚用力抽了回来:“我才不给你看!你要是看腻了你就去看别人好了!”

    “……”长风列缺自知又说错了话,不禁有些懊恼,坐去床边抱住她,“我才不看别人,我宁愿看你的脚丫子,也不看别人的脸。阿九,阿九……”

    他闹得不像话,她撑不住要笑,但只是强行忍住就是不笑出来。长风列缺抱着她蹭了一会,见她不为所动,不由得有些气恼,索性也坐去一边,气哄哄地不说话。

    “……”花九夷有点莫名其妙,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有点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又开始生气了,试着叫了他一声,但是他根本不理她。她无可奈何,因担心千红,心里有些烦闷,只自己翻身上了床,朝里躺了躺。

    长风列缺生了一会气,见她已经背朝外躺好,好像是睡着了,不禁有点丧气。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小孩子气,默默在心里笑骂了自己几句,终归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对着烛火发了一会呆,他嗤笑了一声,心道,人已经是自己的了,抱她的是他,她跟随的也是他,他是吃饱了撑的还是怎么,竟然跟自己在这里赌气。反正日后的日子还长,她总也是一直在他身边的。他抬手灭了烛火,翻身上了床,躺在她身边伸手去拉被子。

    几乎是他一上了床,她就翻了个身滚进他怀里。他一怔,然后伸手将她拥紧。

    “长风。”

    “嗯。”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