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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兰都尉不敢怠慢,当晚便熬到了四更天,把在国公府内查到的线索整理出来,次日一早快马加鞭呈给御史台,正午不到就摆在了羯帝面前。

    “岂有此理!”羯帝怒不可言,顺手把茶盅掷在地上,白汪汪的奶茶顿时淅淅沥沥浸入驼绒毯中。虽说宋砚刨根究底是南楚人,可也即将成为自己女婿,大庭广众下被公然下毒,显而易见是对皇权的挑衅。

    王帐内伺候羯帝午睡的宠妃被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一众内侍宫女也只能跟着跪下,硕大的王帐静谧的落针可闻。

    “不是针对爱妃。”羯帝扶起宠妃,抱入怀中安抚着,“朕怎么也想不通,既然没给宋砚实权,只是区区一个虚爵,就有人按捺不住性子了。在燕都皇城之内公然下毒,多少王公贵族从此夜不能寐啊。”

    宠妃转转黑葡萄似的眼珠,妩媚地靠在羯帝肩上,拨弄着胸前垂下的一缕发丝。“臣妾是妇人,不懂前朝之事,只是听说了些争风吃醋的小传闻,不知算数不算数。”

    “你从来就是最乖的。有什么便说什么吧,只要出自你的口中,朕都信了便是。”

    宠妃趴在羯帝怀中,详细诉说一番桑娜公主以泪洗面的模样,还刻意添油加醋一番,把芳蒂公主趾高气扬的情形添油加醋半真半假讲了许多。毕竟在王庭内这么久,过去芳蒂公主的母妃仗着有睿王撑腰,从来不把这些出身低微的小妃子放在眼中,明里暗里给了不少罪受。

    羯帝听完宠妃娇滴滴的抱怨,胸中的无名火更是旺上三分。他一言不发的剥去佳人的外袍,滚倒在床榻间,满脑子却在想如何借此小题大做一番,让人知道即使身份再尊贵,王帐皇权也是容不得挑衅的。

    桑娜公主便是在傍晚的胭脂色霞光中奉召走入王帐的。凌王亦陪伴在妹妹身边,反复斟酌着腹内演练已久的措辞。出门前还刻意让桑娜换上身素雅暗淡的天青色裙衫,越发趁的她瘦削娇弱,楚楚可怜。

    果然,桑娜一进帐,羯帝就皱着眉头走了过来,近距离打量着这位从来就不慎亲近的女儿。

    “抬起头来!”

    桑娜抽泣不止,泪盈于睫,跪坐在地毯上,如羊羔般颤抖着。宠妃端着新沏的乳茶进来,见此情形忙迎上前去,一把将桑娜公主抱入怀中。

    “天可怜见的,怎么一下子轻减了这么多。”

    羯帝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低声喝道,“都起来回话,堂堂皇子公主,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宠妃忙冲帐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等侍女用铜盆盛了热水进来,亲自为桑娜洗净手脸,还把平日用来擦脸的驼乳香脂涂在她的手脸上。

    凌王见妹妹仍抽噎着不说话,只得起身,重新半跪在地,冲羯帝行了个大礼。

    “父皇,为着柳国公重病一事,桑娜这十余日日夜祝祷,几乎不眠不休,才猛然憔悴下来。”他顿了顿,又忍不住悲愤道,“柳国公年纪轻轻却忽然病倒,来势汹汹,儿臣也百思不得其解。现在被燕都府一查,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重病,分明是被奸人毒害!”

    羯帝甚少见这位醉心吟风弄月的幼子悲愤致辞,只得悻悻走到王座前,在厚实柔软的虎皮垫上坐下,“你先起来,有什么跟朕慢慢说。此事非同小可,燕都府也只查了个囫囵,剩下的还得等最终结果出来。”

    “官官相护,有什么值得查下去的。”凌王红着眼眶起身,清了清嗓子,“宋砚是儿臣的伴读,儿臣恳请亲自进驻国公府调查此事。”

    此时羯帝的眉头俨然拧成了疙瘩。凌王的请求并非天方夜谭,皇子为查案进驻勋爵府邸前朝也有过先例,可如此一来,案子就真的再无半点回旋余地,万一牵扯到达官显贵甚至皇族成员,也得硬着头皮依律处理下去。

    “陛下,太子殿下听闻此事,正后在外头等待召见。”

    羯帝幽冷的目光狠狠剜了内侍一眼,“他不好好待在东宫,来做甚么?”

    “太子殿下带着天水郡主进了王庭,都在外头等候多时了。”内侍怯生生的低下头,“陛下若不方便,奴才去打发了他们便是……”

    羯帝只觉得额角刺痛的更厉害了。天水郡主宋宣娆是柳国公的亲姐,介入柳国公中毒一案件,于情于理都当之无愧。至于东宫太子更是天水郡主的未婚夫,陪着一起候在帐外,更显患难见真情。

    “让他们进来。”

    宋宣娆刚要跪地,就被羯帝抬手制止。

    “都坐下慢慢说。”

    “多谢陛下体恤,如今砚儿经过这几日的医治,俨然好了不少。”宋宣娆用丝帕点点红肿的眼角,“特别是襄王殿下,还派了随身的医官来,寸步不离的日夜守在砚儿窗前。得知是中毒,那唐长史立马熬煮了绿豆和金银花制成的解毒羹来,亲自喂砚儿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