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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差馆走出的琅嬛,脑中一片混沌,谭越纶的话在她的脑海中来回撕扯。

    “你说这个肥佬是陆启昭的同学?”

    “他小学都没毕业,二十岁以前有一半时间是在差馆过的。”

    “没可能的。”

    “这个人,现在在哪?”琅嬛记得自己问出这句话时,几乎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一个人啖血食肉也不过如此。

    “失踪佐半年了,也不知是跑船走路,还是被扔进海里喂鱼”

    启昭从未沾染过恶习,她一直怀疑是被人陷害。谭越纶指出那个卖粉的肥佬,让琅嬛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触到了罪恶的一角。

    尽管仲夏,她觉得遍体生寒。

    琅嬛的心里在这一刻突然疯长出一个念头,她想为启昭做些什么。

    要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找梁家豪问个清楚。

    口供房里闷得人心慌,梁家豪是第一次进来,桌板下的腿抖得发颤,他远没有面上的那样镇定。

    那群差佬或逼或吓,轮番上阵,恨不得撬开他的口。

    好彩他拆了那袋粉,全部倒进了下水口,现在乜证据都冇,他只要闭口不认,只要挨过去就得了。

    又一束强光对准他脸,刺得他睁不开眼,梁家豪抬起手臂挡在眼前:“阿sir,我乜都讲了,我无辜的。再不放我,我可以投诉你。”

    他说着,又翻转过手腕,已经快要24个钟。

    “靓仔,你别太嚣张!”

    口供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谭越纶黑面大步走了进来:“阿忠,办好手续,让他走。”

    谭越纶也没想到,这小子才进东兴半年,就这么机灵,问是问不出什么了,这次算他运气好。

    梁家豪闻言,心头一松,被拷的双手立时架在了桌上,冲方才指着他鼻子的差佬勾了勾嘴角:“阿sir,麻烦晒。”

    签完自己的名,梁家豪一伸胳膊,甩甩手腕走出了差馆。

    虽说这次是有惊无险,但被关了一整日,也是身心俱疲。还有扔掉的那包粉,价值几万块,吹水哥也不知会怎么做。

    他掏出口袋里皱巴巴的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却在吐出的烟雾间看见相隔不远有个女仔盯着他不放。

    “梁家豪?”

    琅嬛见过他的相,五官没变,可周身的气度是完全不一样了。挑染的黄毛耷拉在脑门,一圈胡茬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大了几岁。

    “你边个(哪位)啊?”梁家豪夹着烟,打量着走到他面前的女人。

    “是你阿爷叫我来找你的。”琅嬛见他熟练地吞云吐雾,忍不住皱了皱眉。

    梁家豪脸上的傀怍一闪而过,立马不耐道:“喂,我家事管你屁事!”说着,他伸手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琅嬛,拔腿就要走。

    “喂!”琅嬛见他要走,再顾不得别的,“差人让你认的那个肥佬在哪!”

    撕扯的嗓音像是指甲划过玻璃,尖锐又刺耳。梁家豪回转身子,面上透着一点狐疑:“你到底边个?问这些做乜?”

    “一点私人理由,我”

    未等琅嬛的话说完,梁家豪转身即走,任身后留下琅嬛一句“阿爷等你返屋企”。

    少年的脚步又轻又快,翻过路边的围栏,闪过几辆疾驰的车瞬间就消失不见。琅嬛早知道没这么容易,她也没打算放弃。

    一连几日,放工之后她都按时现身唐屋。这栋旧楼比琅嬛幼时住过的月闵楼建成得还要早,破败灰暗,一如住在这里抖落沧桑的贵叔。

    贵叔从出生就住在这里,结婚生子,一家三口住了三十年。等到儿子又结婚生子,以为能三代同堂的时候,谁想就横生灾祸。

    先是儿子儿媳车祸双亡,留下一个奶娃娃还不到一岁。次年老妻又悲痛过度,郁郁而终。

    他一个人做两份工,拉扯孩子长大,可糖尿病愈发严重,家里的环境一日不如一日,只能靠综援过活。

    贵叔看着桌上已经冷了的饭菜,哀叹了一口气。

    孙子大了,自己难管。

    “贵叔?”琅嬛见他面色忧闷,带着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