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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末秋初,凉风习习,拔下了枝头上微黄的叶子,慢悠悠地丢在了地上。今年的天冷得早一些,天气不冷不热,正是适合出行游玩的时候,京城许多文人雅客们相约着登高望远。

    镇南王在府中闲不住,早早约了战友出门围猎去了。长乐闲来无事,勾着小侄子的手指玩,有些无趣道:“京城真是无聊极了,七表姐不肯跟我出来玩儿,幼宜又跟着萧丞相去顺勤府了。”

    世子妃有些无奈,她哄了扁嘴要哭的小儿子几句,笑道:“妹妹,你那几个玩伴都陆续出嫁了,有了夫君孩儿,总得顾着家里的。妹妹若是觉着无趣,怎么不跟妹夫生个外甥来?也好讨回本些。”

    长乐在京城过得自在,现在婆家一个难看脸色都不敢给。她抱起小侄子颠了颠:“哼,嫂子嫌弃我了不成?我可不想那么早生孩子,我还没有玩够呢。再说了我才多大?那么早生孩子做甚。”

    顾世子妃更加无奈了,她向来对于这个小姑子束手无策,就连顾凌云兄弟俩都管不了这个小祖宗,她怎么敢管平阳大长公主的心头肉。

    平阳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良久之后才回首:“蕊儿,你大嫂说得有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你爹什么时候出去的?”

    长乐歪了歪脑袋:“不知道,我起来的时候他就不在了。爹不是说今儿要跟叔叔们往外头打猎去么?左右今日天气也好,回来还能吃肉。怎么了?”

    平阳大长公主眉毛皱着,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世子妃刹那间警惕起来,忙起身走了过去,关切地问道:“母亲可是哪里不舒坦?要不要我去请太医来给母亲瞧瞧。太医说了母亲身子不好,需好好调养才是。”

    “不必。”平阳摇摇头,“我只是有点儿心慌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凌云跟凌风呢?在宫里?我听说前儿凌风去找惠王叔了。”

    长乐不甚在意,捏着小侄子的手玩,时不时摸摸他嫩滑的小脸:“是吧?宗室里面辈分最大的不就是惠老王爷吗,我记着他是仁宗陛下的儿子,外祖父的胞弟。二哥去拜访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毕竟是祖辈的老人了。”

    平阳心中莫名地不安,哪里不安她说不上来,但就是一阵阵地心中发慌。她深吸一口气,对儿媳妇吩咐道:“你去让底下人告诉王爷,早点回来,莫要去得太晚了。顺道把世子爷和二爷一起叫回来。”

    顾世子妃应声道是,低头快步地出了房门,才走了没多少步就看见了一脸匆忙惊惧的下人。她定睛一瞧,竟是杨副将。杨副将如今也不是副将了,和镇南王一样一身旧伤,儿子在军中效力,他领了个四品将军的闲职养老在京城。

    “杨伯父,您怎么亲自来了?”世子妃有些奇怪地迎上前去,“快缓缓,杨伯父不是跟着父亲去围猎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父亲呢?”

    杨将军直勾勾地盯着世子妃,眼中情绪非常复杂,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捂着胸口粗声粗气道:“世子妃,出、出大事了!王爷……王爷……”

    世子妃心中一紧,不由自主提高了声音:“父亲怎么了?!”

    “王爷,被狼咬了,已经请了太医,生死未卜。”

    世子妃听后眼前一阵阵发黑,极力稳住心神,诧异道:“父亲怎么会被狼咬?世子和摄政王爷可去了?好端端的怎么会放了狼出来?父亲身边都是死人不成!”

    杨副将只是摇头,他与镇南王比试打猎,二人不是一条道儿上的,哪里知道为什么这个昔日老战友遇上了狼,还被狼咬得浑身是血。

    “吵吵嚷嚷的,有何事禀报。”平阳大长公主在长乐地搀扶下从房门走出来,瞥了一眼杨将军,这一眼看得杨副将险些跪了下去。

    世子妃急忙把事情和平阳讲了,平阳还没什么反应,长乐先跳起来了,盯着杨副将道:“杨伯父,我爹怎么会被狼咬?现在怎么样了?伤势重不重?”

    她这几句话连珠炮似的问出来,杨副将年纪大了,有些转不过来,只得道:“大长公主与郡主去了便知。我也不敢说什么,不过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平安无事。”

    平阳吩咐世子妃在府中看好家,便领着长乐往院门外走去,打算坐马车直赶围猎场。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住脚步:“长春公主可在?”

    杨副将一愣,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平阳大长公主口中的长春公主指的是幼安。他愣了一下:“王爷情况危急,凌风让我来告诉公主,我没来得及看长春公主在不在。长春公主医术精湛,王爷有她相助,必定安然无恙。公主不必担忧。”

    匆匆赶到了围猎场,平阳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实在是没有想到镇南王的伤竟然会这么重。屋子里弥漫着药味与掩盖不住的血腥气。

    几个太医忙得焦头烂额,有的在清洗伤口,有的在给镇南王把脉,然而伤口的血仍是不止,一身衣服已经被染得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了。

    长乐心中一沉,有些慌张地跑上前去,泪珠不住地落了下来,不敢靠近镇南王,哭道:“爹?爹?爹你看看我,我是凌蕊啊!”长乐拽住顾凌云的手,抽抽搭搭道,“爹到底怎么回事,明明今儿早上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

    镇南王闭目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如纸一般,胸膛几乎看不见起伏,整个人仿佛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似的,只有脸上是干净的。

    平阳看着陪伴自己二十几年的丈夫,眼中不禁噙满了泪花。她轻轻拿帕子摁了摁眼角,看向顾凌风:“凌风,你爹他……他到底怎么了。”

    顾凌风不语。

    一位须发皆白的太医颤颤巍巍地上前,跪下道:“禀公主、王爷,世子爷和郡主,镇南王爷他……伤势过重,如今才勉强止住了血。全身上下都是伤口,一条腿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臣等无能,公主恕罪。”

    平阳大长公主身形晃了晃,顾凌云急忙小跑上去扶住。平阳张着嘴哑然半晌没有说出话来,目光落在了幼安身上。她像是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目露哀求:“幼安,你救救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