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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中上旬,高一高二年级迎来期末考试,成绩三天后出来。

    高一情况特殊,即将面临文理分科,所以这次学校没按总分排名次,特地将文理科成绩分开,好让学生能根据自身情况,做出最恰当的选择。

    乔司月的理科排名不高,但文科发挥正常,总分排在年级第八。

    而她喜欢的那个人,双科第一。

    各科成绩包括分科后的名次第一时间传到家长手机里,乔崇文笑得乐不可支,瞒着苏蓉,奖励给乔司月一部诺基亚手机。

    隔天就被苏蓉发现,乔崇文在交代时故意把价格说低一半,苏蓉唠叨两天,事情才算翻篇。

    返校那天,各班组织了一次小型家长会。家长坐在教室看散学典礼,学生在操场接受烈日暴晒。

    老生常谈的一些话题后,是每学期一度的颁奖典礼,理科前五十、文科前十的学生陆续上台。

    等乔司月回来后,苏悦柠忍不住问,“你转校后的那次期末模拟考,是不是故意考差的?”

    一般人能在短短一个月就从班级中下游飞到年纪前几吗?

    苏悦柠相信乔司月不会作弊,所以除了故意的,她想不到其他原因来解释这不合逻辑的现实。

    乔司月没再隐瞒,直截了当地点头,“不过语文是认真考的。”

    “为什么呀?”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苏悦柠还是讶异,“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脑子,巴不得把成绩贴在脑门上,天天在学校晃悠。”

    乔司月敛了敛眼睫,“我不知道,可能是想和我爸妈对着干。”

    乔崇文是80年代初从农村里走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大学生,有这层关系在,哪怕她没日没夜地学习,大人们依旧会在褒奖后加上理所应当的一句:“她爸是大学生,有这种基因在,读书自然好。”乔司月很反感这样的言论,就好像她付出努力后的所有收获,兜兜转转不过是乔崇文的基因馈赠。

    乔司月低头看向脚尖,继续说:“也可能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爸妈把注意力多点放在我身上……我说不准。”

    乔司月没骗苏悦柠,苏蓉经常说她心思深,什么都爱闷在心里不说,但更多时候,乔司月也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苏悦柠想说什么又忍住了,最后换了个话题,“这周六你来我家玩吧。”

    “好。”这次乔司月没再推脱。

    家长会结束后,盛薇叫住乔崇文,“司月爸爸。”

    乔崇文正低头给乔司月发消息,让她在校门口等,听见这声音后扭头,“是盛老师啊,有什么事吗?还是说司月她……”

    盛薇笑笑,打断他欲言又止的神色,“没什么,司月她很好,就是太……乖了。”

    乔崇文还沉浸在乔司月名列年级前十的喜悦中,没听出她的话外音,也笑,“乖点不是挺好的,多省心。”

    盛薇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是挺好的。”

    乔崇文却误会她的意思,笑容一下子敛住,语气不由重了几分,“乔司月她是不会作弊的。”

    “我想您可能误解了我的意思,”停顿几秒,“我想问的是,司月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这年纪的小姑娘哪能有什么心事?”乔崇文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要真有什么心事,她也是跟她妈说。”

    “那应该是我多想了。”转瞬即逝的沉默后,盛薇将话锋一转,“不过这年纪的小姑娘最敏感了,沟通和倾听很重要——”

    这次轮到乔崇文打断她的话,“让您费心了,我会回家好好跟她妈妈说的。”盛薇微笑着点头,等人走后,长长地叹了声气。

    周六,乔司月起了个大早,正在卫生间洗漱,苏蓉拿着一叠洗晒好的衣服上来,“乔乔,待会给我把床收拾干净了,女孩子家怎么能这么邋遢。”

    乔司月含着一嘴泡沫出来,苏蓉指着床上的两个单肩包,“以后别把包堆在床上。”

    “没堆,我只是没想好一会要背哪个出门。”

    苏蓉扫一眼就收回,“都差不多,你自己随便挑一个。”

    “……”

    乔司月最终选了黑白格纹的小方包。

    苏蓉今天要去南城,这会已经收拾好行李,见她下楼,按例嘱咐几句,正准备走,瞥见她侧腰处的方格包,眉头皱起来,“怎么背这个去?多难看啊。”

    一直以来苏蓉都是这样,喜欢擅自作主,又或者先给她足够的选择余地,最后再来一击出其不意又直白明了的否定。

    乔司月的好心情被这句话毁了大半。

    “我先走了。”她攥紧包袋,在苏蓉前离开。

    背影消失得匆忙,苏蓉愣神后嘀咕了句,“这孩子,好端端的又发什么脾气。”

    苏悦柠的家离得不远,公交车五站就到,距离虽近,但和乔司月住的自建房有着天壤之别。

    一整排独栋别墅,中西结合的建筑风格,花园很大,种着各色各样的花卉,夏日馥郁繁茂的气息扑面而来。

    乔司月没见到苏悦柠的父母,“你家现在就你一个人吗?”

    苏悦柠点头后又摇头,“还有家政阿姨。”

    看出对面的困惑,苏悦柠补充道:“我爸这人满脑子都是钱,在外忙着工作很少回家,我妈受不了这种丧偶式婚姻,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跟我爸离婚了,估计是不想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就没要我的抚养权,从我爸那分走了几套房子,没多久就找了新的男朋友。”像在回忆,她在谈及这些事情时,眼睛有些失焦,“后来还给我生了个妹妹,小我两岁来着。快十年没见,我差不多把我妈的长相给忘了……说实话,我挺羡慕你的,还有个弟弟,你家好热闹。”

    苏悦柠去过乔家一次,房子不大,但烟火气十足,不像这里,冷冰冰的没什么人情味。

    乔司月顿了几秒,接过阿姨递来的椰子,道谢后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说:“我没什么好羡慕的。”

    两个人在客厅看了会电视,苏悦柠领乔司月上了三楼卧室。

    房间很大,纯白欧式家具,装潢风格偏少女,靠近储物柜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

    苏悦柠上完洗手间回来,就看见乔司月一动不动地站在储物柜前,她走进问:“你在看什么?”

    乔司月指着油画说:“在看江菱的画。”

    “你也知道江菱?”

    乔司月嗯一声,“之前有了解过。”

    乔司月五岁开始学习油画,直到中考结束那年,乔崇文被公司辞退,捉襟见肘的境况已经不足以支撑乔司月继续学习。

    苏蓉私自作主替她退了绘画班,但乔司月没有因此放弃,一次机缘巧合下,她在网上看到江菱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