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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成名的天才画家。

    大多数人对天才都怀有误解,喜欢将他们辛苦获取的一切,视作唾手可得的馈赠。

    仿佛只有那些完完全全依靠努力的人,才配得上鲜花和掌声,最后再被冠上实至名归的赞赏。

    在这种敌意支配下,天才是不容许犯错的,更何况是那些已经功成名就的天才。

    江菱二十二岁结婚生子,婚后第三年,被狗仔拍到和她的恩师同进一家酒店,她与恩师的一段隐秘旧情随即被人扒出。对此江菱一句辩驳都没有,恩师势单力薄的澄清很快消失在声讨大军里。

    看似是两人共同犯下的错误,网友却只将矛头对准江菱一个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她私生活不检点。长达五年的无产出,又让她背负上江郎才尽的骂名。

    在各种舆论压力下,江菱选择在三十岁那年终结自己的生命。

    她死后没多久,当年的绯闻被证实是竞争对手的恶意中伤。曾经那些侮辱在此之后不约而同地转化成追念,却鲜少有人反思这场悲剧究竟源自竞争对手一人的手笔,还是大众的推波助澜。

    那一周,乔司月在网上反复浏览着江菱的信息。

    她的作品以暖色调为主,可等到乔司月开始临摹后,发现明朗不过是表象,她的画里藏着无声的海啸,来得凶猛又毫无防备。

    压抑、疯狂才是她想传达的主基调。

    乔司月开始意识到,江菱不是被那些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垮的,她只是被困在了画里,走不出、逃不开,又退无可退。

    演员能入戏。

    同样,画家也能入画。

    “可能我天生没有艺术细胞,这画除了色彩搭配舒服外,我真看不出别的名堂来。”苏悦柠问,“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学过几年画画,你能看出什么吗?”

    乔司月抬起手,在距离油画两公分的位置上停下,手指顺着轮廓缓慢走,就在苏悦柠以为等不来她的回答时,她轻声说,“漩涡。”

    苏悦柠愣了愣,目光重新落回画上——

    没有水,哪来的漩涡?

    沉默的空档,乔司月忽然想起一件事,没止住好奇心,“你这里怎么会有江菱的画?”

    江菱去世后,画室未经售卖的十几幅作品自然而然转接到家人手里,据说她丈夫只留下了她未完成的遗作,其余都送给了亲戚朋友。眼前这幅《蜉蝣》就是其中之一。

    不是什么秘密,苏悦柠也不藏着掖着,坦言道:“阿肆他爸爸给我的。”

    “阿肆?”乔司月太阳穴突地一跳,“林屿肆的爸爸?”

    下一秒,预感成真,她听见苏悦柠说:“江菱就是阿肆的妈妈。”

    乔司月怔住。

    苏悦柠继续自言自语,“差点忘了给阿肆他们发消息,让他们早点来。”

    “他……”乔司月稍稍停顿,“他们也过来吗?”

    “陆钊考前把游戏机忘在我这里了,这玩意跟他的命根子差不多,至于林屿肆,他家就在我家隔壁,就隔着一堵墙,他敢不来试试?”

    乔司月懵了一霎:“林屿肆也住这边?”

    “是啊,就花园里种满桔梗的那栋。”

    其实从班上同学的只言片语和乔崇文买来的那台二手电脑,乔司月也能推测出他家境殷实的信息,可当苏悦柠如此直白又毫无征兆地将这两个事实传递到她面前,她还是感到酸涩。

    这一个月里,她都在试图拉进与他的距离,不是为了让他注意到自己,甚至喜欢上自己,只是想能够坦荡又从容地站在他身边。

    不会因为他突然的靠近,一下子变得手忙脚乱。也不会因他似是而非的关心,脸红耳热。

    就像苏悦柠那般,自然熟稔。

    学习上,她已经在尽力追赶了,可是物质基础呢?这是现阶段的她努力就能追赶上的吗?

    初中那会班里就有不少富二代,他们明里暗里的攀比、偶尔泄露出来的富裕,都没能让乔司月产生格格不入的想法。唯独现在,她与他之间悬殊的差距,滋生出的挫败感压得她心口微胀。一整个上午,乔司月都魂不守舍的,看杂志时,手肘带到果汁,浇了自己一身。

    “你先把衣服脱了吧,黏着多难受。”

    苏悦柠拉上窗帘,回头见她一脸犹豫,“我去衣帽间给你拿衣服。”

    离开得匆忙,苏悦柠没把门关实,风一推,门缝变大些。

    林屿肆看到苏悦柠发来的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

    囫囵冲了遍澡,下楼不见叶晟兰,在茶几上看到她的留言:【晚上六点,老地点接班。】

    他笑了笑,将便利贴扯下扔进垃圾桶,单手套上T恤就出门。

    苏悦柠家用的密码锁,他和陆钊都知道密码,敲了两声门没人应,直接开锁进去,撞见家政阿姨端着半个西瓜,上头插着俩勺。

    “给我吧,我正要上去。”

    阿姨笑说,“阿肆来了啊,那我再去拿个勺。”

    “不用了,我不吃。”

    过道盖着一层厚实的羊毛地毯,脚步声几不可查。

    林屿肆在苏悦柠卧室门前停下,抬眼,目光跟随呼吸滞了几秒——

    昏暗的房间里,女生蝴蝶骨突起明显,一半藏进胸衣里,一旁的全身镜照出她平坦纤瘦的小腹。

    窗帘露出一道缝隙,流光斜斜打过去,皮肤被衬得更加莹白细腻。像冬雪夜色里,悬挂在枝头的玦月,有种清冷的美感。

    林屿肆垂下手,转身将门掩好,走到楼梯口恰好和陆钊打了个照面。

    陆钊张了张嘴,正准备喊他,林屿肆眼疾手快地剜了勺西瓜,连勺塞进他嘴里,又将人往楼下扯。

    全程不到五秒钟。

    “有病吧你?”陆钊含糊不清地骂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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