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二O一二年一月十一日(腊月十八),中山狼汪明星减刑四个月后刑满释放。由于亲属无人来接,监区给他发了一套棉服,三十元路费。

    中山狼在换衣服时,只在脱下的囚服口袋中掏出一支钢笔,没有其它随身物品。

    杨导拿过中山狼钢笔,拧开笔帽,在纸上一画,见钢笔有墨水能写字,便又还给他。指派刚要下夜班的梁队长将汪明星送出监狱门外。

    监狱门岗搜查不出违禁品,便认真核实身份,验看释放证后放行了。中山狼随身藏匿的一张通信录便被带出了监狱。

    他是将纸条卷成纸卷儿,将一支废钢笔只留了笔杆、笔帽和笔尖儿,将纸卷儿藏在笔杆中,骗过了狱警,带出监狱的。

    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狼》那篇小说末尾评论曰:“狼亦黠矣”。汪明星既然赢得了中山狼的绰号,当然也够狡猾的了,居然瞒过了经验丰富的警官,叫人不得不佩服。

    中山狼步行三里地,到马山汽车客运站买票返回省城中山市,然后乘公交车回到圣佛小区父母家。

    他刚进小院,院里静悄悄的。他推开房门,只见正房屋里冲门墙上挂着父亲的黑白照片,桌子上香炉中三柱香青烟袅袅。

    推开母亲屋门,母亲盘膝坐在炕上,手持念珠,口中念念有词:“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中山狼扑上前去,抱住母亲说:“妈,我是巴丹。我爸呢?"

    母亲停止念佛,审视眼前的大儿子,半响才说:“你是丹儿?你可回来啦!我不是在做梦吧?娘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于是两行老泪流下来,抱着儿子失声痛哭。

    汪巴丹急问:“我爸呢?"

    “你爹扔下我先走了,明天是他的尽七日。老头子命好苦,呜——呜——"母亲悲痛欲绝,“我给他念佛,念往生咒,好送他早日投胎转生。"

    母又推开儿子,说:“你还不赶快给你爸磕头?告诉他你回来了,让他在那边也就无牵无挂了。"

    汪巴丹出屋向父亲遗像磕头,流着泪告诉父亲:“不孝儿汪巴丹回来了。我对不起爸爸,一辈子只落得两手空空,生不能赡养,死不能送终。只怪我生不逢时,命运不济。有朝一日我若发了大财,首先给爸爸修坟立碑。"

    中山狼什么时候也总是拿好话骗人,现在他又在哄鬼了。

    母亲告诉他,厨房里有米有面,有白菜萝卜,让他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他问肉放在哪里,妈说:“你爸得的是尿毒症,看病的钱都没有,两三年来,俺们早忘了肉味。"

    “我俩兄弟不管吗?"

    “管。可是你爹每星期透淅一次,再加上其它病,一年得有半年多住在医院,多少钱也不够呀。幸亏有职工医保,能报销一大部分,才能多活两年。前年二丹跑广州,出了车祸,赔了老本,还治疗养伤半年多。三丹也下岗失业了,现在只好帮着二丹押车。唉,日子都难啊。"

    中山狼刚蒸好米饭,炒好白萝卜丝,正要和妈吃饭,伯雄他三婶来了。一见大伯哥回来了,讥讽道:“总算等你回来啦,几百万祖传宝贝都让你踢踏光了,回来正好,老人四十多万元的医疗费单据都在,你起码得分担二十万吧?伺候老人你可是没尽一点力呀。"

    “等我有钱了,所有医疗费我全包了。"

    “等你有钱,还不够你赌博,采花问柳呢。我还不知道你那德行?等你有钱,还不等到猴年马月!现在你回来就吃老人的粮食,俺们可供养不起呀。"

    “老三家里,快别说啦,蹲了五年大狱,刚出来,当娘的总得让他吃口饭吧?"

    “哟,还真心疼儿子啦!怪不得当年你们把祖传的宝贝都让他独吞了。咋就没有俺们的份呢?你们有了病才想起俺们。你的粮食还不是我跑腿买来的?"

    老三媳妇伶牙俐齿,那容得老太太说话?几句话就噎得汪巴丹再也吃不下去了,他抹抹嘴说:“妈,我到玉洁那儿去一下,以后有时间再过来。"

    中山狼出门坐公交车,去棉纺厂宿舍找白玉洁去了。

    中山狼刚敲门进屋,只见白玉洁脸色蜡黄,身瘦如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回来啦?不是判了六年吗?还有整整四个月呢?不是逃跑回来的吧?五年多都熬过去了,还差这一百二十天?"

    中山狼赶紧拿出刑满释放证说:"我是减刑四个月后刑满释放的。这次回来,再也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