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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晟。拢贇殿。

    唐映澴虚弱地看着面前的绝色女子,声音有丝苍凉的沉重:“你有爱过我吗?”

    他不再自称朕。

    澹台婕一袭白色的衣服,脂粉未施,耳垂上戴着两颗米粒大小的白色珍珠,格外的素净。她的容颜是极美的,湖面一般的眼睛,泛开薄薄的忧伤。

    转瞬又笑了,殿内的风铃叮叮地响,像是她昔日清灵的笑声。

    终是昔日了。

    她说:“你就要死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唐映澴声音极轻。

    澹台婕沉默。

    “那时候,你到上晟游玩,穿着男装,坐在小船上,彼时礼部尚书朱庭入的儿子专好男风,公然调戏于你,我把他赶走之后,你邀我进船共渡,你盯着我看了半天,说的第一句话是,这里的莲花很漂亮。”

    澹台婕的脸上,划过一道泪痕。

    那时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初入异地得人相助,那人,还是个翩翩公子,纳阳民风比上晟要开放许多,她毫不顾忌地盯着他看,看他的眉眼,看他的下颌,看他笑起来时嘴角的清风骀荡。

    她其实是想说,你长得很漂亮,女孩子心思兜兜转转,变成了含蓄温婉的一句,这里的莲花很漂亮。

    他以为她什么都忘了,实际上她记得比谁都要深刻。

    “其实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女子,没有拆穿,不想让你局促,我原是想第二日再去找你,可我到的时候,你却走了。”

    澹台婕依旧不说话。

    人生浮云过往,有些错过,便是一生。

    他叹息得非常平静:“我以为,你就算不爱我,也不至于希望我死去,我以为,我用余生的岁月,对你足够好,就可以弥补以前所做的种种,我以为,你会愿意回头看我一眼的。却原来,都是假象。”

    明明知道答案,他还是固执地问:“你有爱过我吗?”

    她没有回答爱或者不爱,只是望着他:“阿铮,永远是我的归宿。”

    一句话,无限含义。

    可能不是分毫没有动心过,在耳鬓厮磨的日子里,在他温声细语百般呵护的日子里,又或者是更早的莲花丛中,心里曾那般烈焰地绽放过。

    然而一瞬间的心动,抵不过和宋铮多年的相处,抵不过新婚之夜,他与她结下的白首不离的心愿。

    就算感觉被时光磨平,就算宋铮的眉眼已在脑海中模糊不清,她也仍是他一个人的妻子。

    依稀觉得她似乎身在将军府,他出征在外,她守着他们的孩子,在某个黄昏的时候,倚门而待,盼他归。

    澹台婕平静地落泪。

    “我在自己身上下了毒,你若与我欢好,便会一点点地体虚,直至人亡。你大限就在即刻,而我也活不成了。”

    她低声喃喃。

    她这个毒害皇帝的妖妇,会不会被五马分尸呢?

    唐映澴望着她:“我死了,你会不会原谅我呢?”

    澹台婕眼泪忽的就决堤起来。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地痛哭。

    唐映澴倦倦的,无法伸手。

    他却笑:“别哭了,花猫一样。”

    若她早些哭该多好啊,那样,他就可以伸出手去,把她揽进怀里,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温柔着嗓音哄她。

    只是现在,别说伸手,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望着她,只是笑。

    似乎每个配角的出现,都是为了衬托那两个人的情比金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