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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本沿着河岸走,脚下一滑差点没跌进河中,心神方定,却听一声惨呼传来。回头竟见四郎跌坐在地,正一脸恼怒地瞪着她,一手还不停地揉捏着右脚。

“哎呦,真狠心,怎么能那么大力推人呢。一点女孩子的样都没有,吃什么长成这样的?”

见他瞪眼望来,双腮鼓鼓,那唇边的讥笑着实惹人不快,脸上的神情更让罄冉眉宇紧蹙。她直想上前狠狠跺他两脚,天知道她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谁知道他怎么会跌倒在地。

“没用。”冷哼一声,罄冉迈步绕过他就往前走。

“青儿妹妹,小青妹妹,冉儿妹妹……等等我嘛,做人不可以这样的。我好歹也算帮过你的忙啊,怎么半年不见,你这不爱理人又忘恩负义的性子一点没变呢?”四郎见她迈步就走,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衣襟上的灰尘,一瘸一拐绕着罄冉嚷嚷。

罄冉被他吵得一阵头疼,怒目瞪来,却见四郎一抖之下灿烂一笑。

“嘿嘿,小爷知道自己长的好,可青妹妹也不用吃惊成这样吧?瞧瞧,瞧瞧,这大眼睛中就写了四个字——惊为天人,哈哈。”

罄冉直觉自己跟这小孩完全没有沟通的可能性,这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眼前晃动的哪里是什么粉面,整个便如机关枪都打不透的城墙。

她不欲搭理他,白他一眼去扯栓在树上的马儿。心道,他要不戏弄她,也许她还会给他一个好脸色。上来就戏弄人,还说她半年没变性子,他又强在哪里?哼!

可显然,四郎的耐力是很好的,见罄冉不说话却也不生气,瘸着腿一碰一跳跟上,嘻嘻笑道。

“哎呀,别这样嘛,赖好我上次还帮你一个小忙呢。你可不知道我帮你引开官兵,结果被抓去大牢呆了半个月才放出来。”四郎说着,撇向罄冉,见她脚步微顿,目光似带过来一丝。

男孩眼眸一亮,眉眼一拧,哀呼道:“那庆城的大牢好阴暗,里面又潮湿,大冬天的他们还不给我被子,冻死我了,到现在关节还老疼呢。牢里的人都好凶,还老抢我的吃食,本来牢里饭就又臭又骚,还天天吃不饱,他们还欺负我。呜呜……还有那么多老鼠,天天饿疯了一样,见人就咬。还有蟑螂,好可怕,满牢房乱跑……”

见罄冉脚步微慢,面上染起内疚,男孩越说越带劲,越说越兴奋,表情却越来越惊慌,只差没挤出两滴眼泪来了。

罄冉听到他说蟑螂,只觉一阵火气,翻身上马再不看他一眼,手一扬就要抖动马鞭。却是那四郎站在了马前,拉住马儿鼻环,嘟嘴看着她。

“你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女娃娃脾气可真怪!”

罄冉冷哼一声:“比你这满嘴胡话的人要强!哼,冬天蟑螂满屋跑?你就编吧。”

说罢也不再看他,扬起马鞭就要往他拉着马头的手上抽。眼前鞭子就要落下,可他竟避也不避只冲着她傻笑。

罄冉手腕急翻,硬生生转了方向,鞭子破空而响,回头却见四郎眉眼染笑,乌黑的双眸越发显得晶亮,不免一阵懊悔。悔不该一时心软,看他手指白嫩便无法狠抽,兀自气恼却是四郎笑声又起。

“嘻嘻,青妹妹真聪明,都骗不过你呢。其实我没在牢中呆那么久,只呆了三天,那牢房岂能困得住丰神潇洒,来去如风的蔺四郎,我在那牢中游玩了三天便火烧庆城大牢,英雄横空出狱。哎呀,青妹别走啊,我不说这个了还不行嘛。嘿嘿,不过青妹那日爬窗户到底做什么啊?可是偷了什么好东西?”

罄冉扬鞭奔驰,那四郎竟不依不舍地御气用轻功紧紧跟着。她身下本就是匹小马,再加上身处密林,马速不快,一时哪能甩脱他。

只见他青衣飘荡,一时在她左边,一时在她右边,哪里还有方才的一瘸一拐?清亮的声音宛若魔音,弄得罄冉一阵头疼。狠狠勒马,她怒目瞪向男孩,大喝一声。

“你到底要怎么样!”

四郎非但不怕却哈哈一笑,扬声在马前一个轻快跳跃:“哎呀,青妹妹生气也这般好看。青妹妹,别生哥哥的气嘛,哥哥要心疼了。”

罄冉听他非把“青”发生“情”,只气地没背过气来,冷笑一声马鞭甩出。四郎虽是早有防备,可她这一鞭竟是极为凛冽,携带着雷鸣之音席卷向他的上身。他啊地一声大叫,身体骤然后仰,只觉凛然的光芒险险从面前晃过,带起一阵寒风。

罄冉见他仰身却是轻勾唇角,手中鞭子宛若灵蛇,尚未收回便猛然转了方向。缠上他仰身露在半空的腰扣,手臂一扬,腰带便跟着飞扬而出。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青色的宽带便落在了罄冉手中。

罄冉再不多看他一眼,浅笑出声,扬鞭策马而出,余光扫到一个弯腰蹦跳的身影。

身后几乎立刻传来一阵哀鸣,哇哇大叫声冲破密林,惊起一阵午后休憩的林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