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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鹤,要不这样吧,等我们出去以后,还是在人间定居,然后我们每年花几个月时间去你想住的地方住一住,你觉得怎样呢?”

    白婉棠走在黑暗中,业火之光只能指引她看到离去的路,无法让她看见独孤极。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然而这片黑暗依旧让她很不安,她便又和他聊起定居的事。

    独孤极不语。

    以后住哪儿,只能听他的,由不得她,眼下他无需多费口舌同她争辩。

    白婉棠当他同意了,和他说起她想定居的地方。

    “我初初来到这个世界,是到了人间的盛京,后来才来的修真界。等我们出去了,我带你去盛京,那里可热闹了。”

    “街上有很多好吃的。城南有一条很宽很长的河,河中央有一棵很大很大的姻缘树,上面挂满了人间男女祈求美满姻缘的姻缘笺。”

    “听盛京的人说,每年乞巧节,便会有人架起通往姻缘树的铁索桥,这铁索桥,又叫姻缘桥。届时城中男女就可以带着在姻缘庙求得的姻缘笺,穿过姻缘桥,将笺抛到树上……”

    她越说越兴致高昂,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努力忽略灵台和内府被灼烧的痛楚,“听说笺抛得越高,越可能得到上天的祝福……”

    独孤极一直很安静,直听到这一句,皱眉打断道:“你如今是修真界的,还信这个?”

    白婉棠笑道:“修真界,不是也有修士祭天做法嘛。一样的。”

    独孤极轻嗤。

    白婉棠则继续和他说,她在盛京生活的那段时间,碰到的有趣的事。

    她话从未如此多过,听得独孤极有点烦。

    直快要走到黑暗尽头,些许光亮像云雾般透进来包裹住他们,他终是不耐道:“好了,别说了。”

    而她也果真不说话了,呼吸沉沉的,在带着他走到光亮中后,如释重负般倒了下去。

    她的手松开了他,缓缓从他手中随着身子的倾倒而抽离。

    这一刻,独孤极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他呼吸陡然一滞,只剩下拉住她这一个念头。

    他将她拽到自己怀里,身体承受不住这冲力和她一起倒在地上,仍是紧紧地抱着她。

    她在他怀里炙热如火,好似要烧起来一样。

    过了好久,久到他甚至产生“他的神莲神骨也许会烧死她自己”的念头,想要先一步动手掐死她。

    他手已经伸向了她的颈,她突然有了些反应,贪恋着他的寒冷,无意识地把自己整个人都挤进了他怀中。

    独孤极要掐她的手顿了下,改为绕到她身后搂住她,用力得好像要和她的身体黏在一起。

    离开阴阳关时,那里是冬天。

    但到了修真界,这里却是盛夏时节。

    白婉棠在独孤极怀里醒来,察觉到气温的差异,一下子心便悬起来。

    她担心两界时间差太多,如今的修真界,不是她想的那样几乎尘埃落定。

    她知道自己是没抗住业火焚烧的痛楚而晕过去。

    晕之前她已意识模糊,几乎是本能地在絮叨。

    说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更不知道独孤极说过的话。

    她叫醒独孤极,问他后来说了什么。

    独孤极沉吟须臾,答道:“什么也没说。”

    白婉棠便不在此上纠结,带着独孤极赶进最近的城里,卖了从阴阳关带回来的值钱东西,找家酒楼打算边吃边问小二这里的情况。

    然而进了酒楼,却见座无虚席。

    身穿不同门派弟子服的弟子们一面吃饭,一面面露愁容地道:“若是连八位祖师都打不过魔祖,咱们可怎么办啊。”

    白婉棠登时惊慌起来,抓住迎上来的小二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小二带她到角落的小桌坐下,道:“你不知道?你们难道不是因为魔祖要攻打玄鸿宗,特地来幽州支援的吗?”

    白婉棠脑子“轰”一下地炸开。

    魔祖还没攻打玄鸿宗,那按照原书剧情,现在岂不还是小说剧情的初期?

    “魔祖出世了,三十多天前,他座下一位魔君现世,昭告了将攻打玄鸿宗的事。当年为封印魔祖,神族全灭,四方神尊神魂俱散,只剩下他们的八位徒弟镇守修真界与人间。这八位便是如今的八位祖师。”

    “如今,这八位里有七位都已经赶来了幽州,玄鸿宗也召集了修真界各大宗门,一齐前来幽州对付魔祖。”

    “这一次,修真界所有大佬都参战了,若是还打不赢,我们修真界大概真的要完蛋了。”

    周围的弟子们七嘴八舌地向白婉棠说明情况,摇头叹息。

    白婉棠失魂落魄地呆住。

    阴阳关三年,竟是一个月只抵修真界一天。

    她走时修真界是初夏,这会儿才是盛夏,是她噩梦剧情的开端。

    兜兜转转,一切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轨迹,她身边唯一有改变的就是多出一个独孤极。

    她不能让他跟着她一起经历书里的那些苦难。

    白婉棠握紧独孤极的手,东西也不吃了,带着他快步往外走。

    独孤极心情很不错,酒楼里弟子们对他的恐惧简直是难得的笑料。

    他含笑问:“你这么着急要去哪儿?”

    白婉棠道:“我们去人间吧。找个很偏僻的小地方生活,离魔祖和修真界远一点。”

    独孤极轻轻挑眉,依旧在笑:“你很怕魔祖?”

    白婉棠:“我不是怕他……”

    她是怕书中剧情。

    怕他会因她而伤,因她而死,怕……这个世界会抹除没在书中任何剧情中出现过的他。

    可这些,她没法儿对他说。

    独孤极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温柔地道:“莫怕,魔祖不会伤你。”

    他会剥离她的皮囊,但绝不会伤到她的本体神骨和神莲。

    他的笑让白婉棠感受到些许温情。

    但是温情有什么用呢。

    他比她还弱,离开阴阳关都是靠她带着。

    白婉棠苦笑,继续说服他和自己一起尽快离开。

    而独孤极越听笑得越厉害,仿佛她不是在讲道理,而是在讲笑话。

    “白婉棠?”

    身后骤然传来呼喝声。

    白婉棠一个激灵,不用回头也听得出,这是玄鸿宗刑罚堂长老的声音。

    她拽着独孤极就要跑,但她哪里跑得快过长老。

    一群身穿青灰衣袍的人提剑围住她和独孤极。

    为首的胡子老头气哼哼地指着她道:“白婉棠,你这个私吞神莲的叛徒!快同我回玄鸿宗,将神莲吐出来,从前的事玄鸿宗便既往不咎!”

    “那是我的机遇,是我的东西,我凭什么给你们。”白婉棠跑不掉,将独孤极拉到身后护住。

    她已经和玄鸿宗撕破脸,也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做个卑微的底层打工人了。

    谭卓长老和一众弟子看了眼独孤极,只觉这人长得真是漂亮的出尘,但没有修为,便不在意,只盯着白婉棠要她交出神莲。

    白婉棠就是不肯吐神莲,还和谭卓吵了起来,气得谭卓胡子都飞起来了。

    独孤极本想插手,还想问问白婉棠她究竟是叫白仙仙还是白婉棠。

    他不在意她叫什么,只是如果她有意欺瞒,他会生气。

    但修真界不适宜魔族生存,他来到修真界后还不如在阴阳关时,身子变得虚弱了许多。

    周围吵吵嚷嚷的,烈阳火辣辣地照在他身上,他渐渐感到头疼。

    “白师妹说的对,神莲是她的,就让她留着吧。不过我相信魔祖攻打玄鸿宗,白师妹不会袖手旁观。”

    一道冷清声音打破了吵闹。

    身着雪纱法衣,裙绣百花的女子莲步款款而来。

    她容貌艳丽得十分有攻击性,以至于穿白衣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整条街道都安静下来。

    他们都知女子嚣张跋扈的恶名,但谁也不敢说她半句。皆因她父亲是玄鸿宗掌门崔虚,而她是玄鸿宗唯一的大小姐崔羽灵。

    最近这位崔羽灵大小姐性情大变,换下了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裳,总穿一身白衣,行事也收敛了不少。

    众人打量她,不知她又要搞什么名堂。

    白婉棠接连遭受冲击的心脏再次咯噔一下。

    书里背靠魔祖虐杀她的原女主崔羽灵来了。

    *

    崔羽灵其实在谭卓和白婉棠吵起来之前,就已经默默地跟着白婉棠了。

    只不过她关注的不是白婉棠,而是她身边的人。

    他是独孤极,是魔祖,是这世间唯一能覆灭这书中世界的人。

    崔羽灵一眼就认出了他。

    一个多月前,白婉棠带神莲消失在裂隙的同时,崔羽灵也发觉了自己原是一本师徒恋小说中的女配。

    书中男主是她爱慕之人柏怀道君,而女主竟是因为机遇好得惊人,而给玄鸿宗上下留下印象的外门弟子白婉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