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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九夷看了她一眼,只淡淡地摇摇头,低声道:“没事。你不必挂怀。”

    千红怒道:“若是景祝犁落到我手中,我定将其碎尸万段!”

    闻言,花九夷倒突然笑了。她淡道:“不必与景祝犁为敌。”那日事出,长风列缺的全盘计划都被打乱。再也没有人敢拦他离去。景祝犁甚至为他们准备了一辆马车。

    她是何等聪明,只不过一直昏昧未知,不愿意多想。如今遭逢大变,不容她再逃避,她又焉能还一无所知。长风列缺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被景祝犁幽禁。他们彼此将计就计,景祝犁是为了达成目的,而长风列缺是为了一探究竟。只是她莽撞,生生做了这场阴谋与较量的炮灰。

    她嘲讽地弯起嘴角,冷笑道:“这个乱世是一个大染缸。已经掉了进去,既然不能全身而退,不如顺势扶摇而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千红愣住。

    马车平稳地停住。殷雷低沉的声音响起:“九小姐,到了。”

    千红挽起车帘,回首低声道:“小姐,可要我扶你?”

    花九夷摇摇头,自己低头探了出去。殷雷踌躇了一下,终是伸手将她从车上抱下来。

    这里已经是一处阴森萧条的小丛林。即使是正午也显得有些怖人。

    殷雷跟在花九夷身边,低声道:“九小姐,这里就是黎先锋所说的,先前与丹夏将军遇伏的地方。”

    花九夷点了点头,轻声道:“有劳您了。”

    她信步走在这里,走得极慢极慢,白绸的布鞋仿佛是要感受这每一寸土地一般。乌鸦沙哑的嘶鸣时断时续地响起,整个林子静谧得有些可怕。

    “曼陀罗……”她俯下身,轻抚一株孤独地长在树下的殷红的小花,柔声道,“你是沙陀罗吧……竟然能独立长在这里。这里,死过很多人吗?”沙陀罗是和曼陀罗极为相似的一种小花,但是与曼陀罗总是成片生长不同,沙陀罗极为珍贵,基本上百里之内有一无二。而且灌溉一株沙陀罗,不知需要多少鲜血。这是名副其实的死亡之花。

    殷雷左右看了看,腰间的兵刃隐隐作响,有些躁动不安。这里的煞气的确很重。

    洁白匀称的手搭在了沙陀罗脆弱的花叶上,花九夷屏住了呼吸:“告诉我,你所看到的一切。”

    她闭上了眼。然后堕入迷蒙的幻境之中。

    一片迷茫之中,突然在远方出现了一束耀眼的光芒。那光芒中缓缓走出一个人,瘦削修长的身影略有些踉跄。他手中的长枪沉重地拖到地上,仿佛疲惫至极。他没有戴头盔,满头青丝凌乱地铺散,散在沉重冰冷的盔甲上。

    他走得极慢极慢,仿佛一辈子也不可能走到她面前。花九夷的心紧紧一揪,这个身影,她是认得的。

    那人又走了几步,然后突然抬起头。

    花九夷的心跳霎时漏了一拍。那张她无比熟悉的脸上,竟然满是尘土和鲜血。他的唇已经干裂得出了血,苍白得仿佛已经几天几夜都没有碰过水一样。

    他身后几道人影突然从树上跃下,对着他毫无遮拦的头部举刀就劈。而他虚弱得仿佛随时要倒下去一般。就在花九夷要尖叫出声的时候,他突然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挥枪一刺,直刺入那人的心窝。

    那把刀就停在他头上不足一尺的地方。

    枪上的尸体重重坠下,却还是仅仅地握住捅入自己心窝的长枪不放。濒死的那人的嘴角露出一丝快意。枪拔不出来,他只得旋身避过身后一次又一次盈满杀机的攻击。有两人见他孱弱,妄图一前一后夹击他。他闪过一剑,另一剑却深深地刺入了他的肩胛骨之中。

    杀机丝毫未缓滞。剩下的那两人见他中剑,纷纷提剑扑杀过来。他毫不犹豫地将握着x入自己肩胛骨那把剑之人一脚踢开,转身用右臂生生吃下一剑。举剑那人那人面色大变,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用从自己肩头拔出来的剑刺入心口!他右臂上的盔甲碎裂开来,露出完好无损的强健臂膀,而那个刺客,瞬息毙命!

    剩下的最后一人见状,立刻红了眼,上前誓必要将已经精疲力竭的他诛杀!然而他杀意虽炙,杀招却破洞百出。他手无兵刃地躲闪了几下,眼见那人又气势汹汹地扑杀过来,他冷笑一声,这一次,却不再躲。

    杀手的剑停滞在半空中。他手中的三棱匕首已经深深地刺入杀手的脖颈。喷射的血染湿了他的脸和额前的青丝。花九夷看清楚他眼中已经赤红一片。

    她蓦然睁开眼,眼前又恢复到阴森平静的小丛林,甚至连乌鸦声都依旧规律地响着。火眼活泉那一日的记忆突然又涌上心头,她清楚地记得那个男子在抱她入怀的时候,那双眼睛分明殷红似血!

    身后突然将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她一惊,下意识地就从怀中掏出三棱匕首一剑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