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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望的请求,曹文诏的附言,让他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他原先没有想明白的事。

    国朝并非没有良将,国朝也并没非没有强兵。

    只是眼下这样的局面,并非靠着良将和强兵便能挽回。

    大明的病,病的很重。

    不是在肌肤表皮的癣疥之疾。

    而是在筋骨内里的附骨之疽。

    环视着周遭的战场,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一件件了无生气的兵刃,还有一双双无神的眼睛。

    第一次,孙传庭感觉到了自己的能力不足,感觉道了自己的官品太低。

    他明白困局的根源所在,他知晓事情的发展和走向。

    但是现如今他能做的事情却是少之又少,根本无力改变这样的现状。

    只能是看着情况一点一点的恶化,看着局势一点一点的崩坏。

    ……

    北京城内,街头巷尾皆是一片黑暗。

    坊市之间只有打更人手中的提灯仍然亮着微弱的光芒。

    但是那光芒就如同萤火的微光一般,在浓厚的夜色之下彷佛下一秒就会熄灭一般。

    “关门关窗,防盗防偷。”

    两名提着灯笼的打更人穿行在昏暗的街道之中,他们一人手拿锣,另外一人则是手拿竹梆。

    打更的声音伴随着冰冷的寒风缓缓的传向四面北方,又越过了高墙大院传入了一处还亮着灯火的宅邸深处。

    “老爷……已经是二更时分了,您歇息一会吧……”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仆手提着饭盒推门进入了书房之中,关切道。

    “已经二更天了?”

    杨嗣昌缓缓的从书桌之上抬起了头来,他的神色很差。

    全然不见白日间在朝堂之上气定神闲的仪态。

    “先放在一旁吧。”

    杨嗣昌轻轻的抬了抬手,算是回应。

    老仆看了一眼杨嗣昌,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老仆叹息了一声,将饭盒放在了一旁后,又将桌面之上另一方模样相同的饭盒拿了起来。

    他掀开饭盒的盒盖,饭盒之中的饭菜果然如同送来之时一样丝毫未变。

    老仆没有再说话,提着饭盒轻轻的推开了书房的门,之后便消失在了过道之中。

    书房的门重新合上,房内房外又被隔离了开来。

    杨嗣昌转头看向站立在身侧的一名青袍官员,询问道。

    “卢象升,现在在何处?”

    清军由墙子岭、青山关毁边墙而入。

    边军不能御,蓟辽总督吴阿衡战死墙子岭,蓟镇兵溃,无力再战,清军南下一路势如破竹。

    越迁安、丰润,会于通州,攻北京城未果。

    遂绕北京至涿州,八分其军。

    沿着太行山、运河,由京西至山西,所向披靡。

    良乡、涿州,高阳、阜城、威县等北直隶多城被破。

    告急的文书犹如雪花一般飞递而来,清军行军速度极快,多处乡镇受到劫掠和屠戮,整个北直隶一片哀鸿。

    杨嗣昌低下头,看着放在书桌之上的舆图,只感觉有万钧的重担压在肩头。

    他苦心经营,耗尽了心思已经谈好了建奴就抚的事宜,就差那临门一脚,便可以解决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