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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绵绵下了一夜的春雨停了,天朗气清,宜出行。

    管维望向窗外,笑着对碧罗说,“你看,天公作美,化雨为虹。”

    碧罗凑趣儿,“婢子还是首回见到晨间出彩虹,这是吉兆,夫人事事顺遂。”

    管维起身,淡扫铜镜中的身影,只见她穿着青鸟纹浅青色直裾,腰系一条秋梨白织锦宽带,发髻用白玉簪挽于颈后,并无不妥后,带着谨娘碧罗出门。

    她们一行人走得不快不慢,半道还遇上中常侍黄尾和太医令公孙离急匆匆地往长秋宫方向去。

    谨娘与碧罗对视一眼,互打眼风:那位看着可不太好啊。管维思索片刻,道,“好容易出来一趟,先去瞧瞧园子里的桃花开了没?”上回来时就有留意,这园子里种着各种花树,不光有梅花。

    一行人绕去园子,日子还早,只打了花苞,粉粉嫩嫩的零星几朵,昨日下了一夜的雨,花苞上还沾着雨珠,颤颤巍巍,摇摇欲坠,桃花带雨,雨打花苞,亦让人怜惜。管维看着这些花苞出了神。

    走走停停,碧罗道,“夫人,出来时没有雨,要过会又下怎么办?”

    “你不是带着伞吗?”管维漫不经心。

    碧罗讪笑,“雨下大了,也遮不了太多。”她实则是想劝夫人游下园解个闷就回去,别去长秋宫趟浑水,万一那位见到夫人晕了,哪里说得清楚。

    想起昨日王寂那一身湿,确显狼狈。

    “婢子去传步辇可好?”管维方想摇头,后改了主意,“你去传吧,不过不要抬到这儿来。”

    碧罗晓得管夫人是要去长秋宫的,召来小黄门让去传步辇,但不必即刻到。

    管维在园子里停留了一段不算短的时辰,后慢慢向长秋宫方向走去。她实不想去,是以走得慢让自己想得更透彻,万一心生悔意,也可落荒而逃。

    长秋宫被陛下禁足,羽林卫自是要拦,碧罗本着我等奴婢赤胆忠心刀山火海也为主人闯的拼劲儿上前理论,“好大的胆子,我们夫人你也敢拦,信不信我去陛下面前告你们怠慢之罪。”

    那宫卫本就是尽忠职守,只是也怕得罪宠妃,说不得哪日就是皇后,只好低头赔罪,好话说尽,就是不肯放人。

    管维头回见碧罗一改稳重内敛变得极其难缠,指挥着小黄门跟羽林卫推搡起来,只是羽林卫也不是好惹的,尤其宫变之后大清洗,剩下的都是忠心可表,铁骨铮铮。

    眼见碧罗欲坏事做尽,她也似个纵容奴婢横行的奸妃,管维从袖中拿出一块白玉卷曲龙形玉珏,龙张口露齿,背饰扉棱,龙身饰勾撤云雷纹,这玉珏跟着那卷帛画一起送到舞阴,总能有些用处吧。

    那羽林卫见此龙珏后立时散开,让出了通道。

    管维挑眉,还真能用。碧罗也大感意外,她理了理裙裾和鬓发,一脸端庄地跟在管维身后进了长秋宫。

    此时,绿伊正侍候着姜合光服药,太医方瞧过,又开了药。她于昨日被放归,本以为哪怕全须全尾地出来,也要被逐出宫,未曾想放她重回长秋宫。虽受了两日磋磨,好在没有受刑,主子怜她让她多休息几日,只她也放心不下还是回到了姜合光跟前。见主子病得如此厉害,绿伊隐隐猜到陛下不舍得,才将她放归。

    这宫里虽没有短人,却冷清了许多,以往姜夫人跟前的婢女大多活泼,如今换的这一批,规矩是规矩,也木得很。哎,陛下就喜欢使这种宫女。

    一名约莫十三四的小宫女走得急了些,倒是不木头了,只是一脸惊慌是怎么回事?她倾身在云舒跟前低语,云舒眉头一跳,几步就至榻前,将将绿伊给姜夫人喂完了汤药,正在用丝绢擦拭嘴唇。

    “夫人,管夫人过来了,就在殿外。”无异于一道惊雷。

    “你说谁?”姜合光疑心自己病重,居然出现了幻听,狐疑地看了云舒一眼。

    云舒有点急,“是真的,羽林卫已放行,此刻要到门外了。”

    姜合光心中一震,急促道,“快,快,给我更衣。”从宫变那日,姜合光就病了,这几日虽未加重也没见好,就这么不好不坏地苦熬着。

    见她起身乏力,绿伊含泪道,“夫人,你身子不好,还是躺着吧。”

    姜合光自然不肯,只听门外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若你不自在,隔着屏风说话就是。”还是不要见为好。

    虽不知其来意,可听她都这般说了,一味坚持倒显得自己执拗矫情。姜合光苦涩地想着,反正阖宫上下谁人不知她舅家谋反,她待罪禁足长秋宫,哪怕扮得再端庄体面,也内里不堪。

    姜合光想通了,并没有真的移一座屏风过来,只让绿伊扶她坐着,也不算太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