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南宫骛头次被人这样嫌弃,洗漱的时候心里越想越气,不由洗得特别用力。

    洗完也来不及擦干,便冲出去找徐不疑。

    此时徐不疑正站在院子里,对着月光摆弄什么东西。

    南宫骛走过去一瞧,问:“你在弄什么?”

    徐不疑做得格外认真,连南宫骛问她也没有搭理。

    南宫骛凑近一看,她手上是一块竹片。

    客栈的院子里做了竹林的造景,她就地砍了一根竹子,劈了削成约两指并合大小的竹片,她在上面刻了几个字,正在填朱砂进去。

    如今还在正月里,赤泉城尚未宵禁,朱砂是小二跑腿去药铺买了回来的,还把账记在了南宫骛的名下。

    借着朦胧的月光,南宫骛看到徐不疑刻的是钟鼓篆文,再仔细辨认,认出是“辟邪”二字。

    “黑灯瞎火的,你就在弄这个?”

    徐不疑弄完了,方回答道:“有月光。日月精华之气多少可以增加一点效用。”

    南宫骛笑了,道:“这是符咒?你果然是个神棍。”

    徐不疑道:“你刚褪去尸毒,元气大伤,此物对你有用。”

    说罢便把木符递到南宫骛的手上。

    徐不疑做这东西做得粗糙,甚至连打磨都不曾,南宫骛接过来,不小心碰到那竹片锋利的边缘,手上顿时就被割出了一道血痕。

    南宫骛嫌弃地看着这木符,说:“这东西真有用?”

    徐不疑道:“若有尸气再靠近,上面的朱砂便会由赤转黑。”

    若只是听徐不疑说话,还是能让人有几分信服的,但若看手上之物,以它之简陋,实难想象能有效用。

    南宫骛也看过某些道士和尚作法,动不动就是十天半月的道场,几十个徒子徒孙在旁摇钟敲木鱼。就算不和他们比,便是乡下的道士,画个驱鬼的符咒多少也要设个祭坛,烧个香,杀个公鸡不是。

    但徐不疑做这个东西花了多少时间?也就南宫骛洗漱的这一会子,一刻钟都不能更多了,且还是就在这院子里面随便找的材料。

    南宫骛斜睨了徐不疑一眼,怀疑她是不是在逗自己。

    徐不疑还算实在,补充说:“我不擅符咒,此物只是勉强可用。”

    南宫骛不太情愿地收起这竹片,问徐不疑道:“为什么我会中那什么尸毒?”

    “确切来说,是尸气。”徐不疑道,“尸气于主人本身无碍,若是进入活人之身,便会化为剧毒。”

    南宫骛皱眉:“尸气?那尸气又从哪里来的?”

    徐不疑道:“活尸。”

    南宫骛愣住:“那是什么?僵尸?”

    徐不疑摇头:“活尸,是死又非死的人。”

    “什么意思?”

    徐不疑略想了想,答道:“这世上有极少的人,会因种种原因导致死后其灵不散、其神不灭,其灵与神之强足够维持肉身继续存留,他们便被称为活尸。”

    南宫骛从小也听过不少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的故事,但他素来是个不信邪的人,什么都非要亲眼见过了才相信。这回既然他心里存了疑,又听徐不疑这样一说,不但不怕,反而跃跃欲试起来。

    他一脸饶有兴致,笑:“这就有意思了,我居然见过活尸,我怎么自己都不记得了。”

    徐不疑道:“修为高的活尸几如常人,你很难认得出。”

    人的肌肤亦是屏障,尸气能够渗透肌肤而伤人,证明南宫骛遇到的这具活尸至少也是筑基期了。

    许是因为赤泉城乃是升仙城,活尸怕惊动仙山之上的宗门,故意压制了修为。

    南宫骛皱眉:“那这样说,我岂不是根本无法知道谁是那个活尸了?”

    徐不疑又道:“赤泉城地火旺盛,有灵气庇佑,养不出活尸,活尸也无法在这里久留。”

    “照你这么说,那活尸应该是外头来的?”南宫骛细细一想,这些时日他最常去的就是酒馆,后来又去过一次陆家的宴席,来往的人之中,若说有近距离接触过的陌生人……

    他忽想起了什么,道:“陆家设宴的那天晚上,我碰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白衣人,还和他交了手,难道说是他?”

    徐不疑凝神听着,问:“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吗?”

    南宫骛摇头:“我当时醉得厉害,记不清了。”

    徐不疑似乎正在思索。

    南宫骛便问:“怎么?你想到什么了吗?”

    徐不疑道:“喝多了酒,果然会变成傻子。”

    南宫骛气笑了:“胡说八道!我记性好得很,那只是偶尔喝醉了,算不得数。”接着他又道,“我还记得我当时斩落了他一臂,他见打不过我,就逃之夭夭了。连自个儿的手都不要了……不对,我仿佛还记得,他的手臂落地即腐,竟是什么都没留下!”

    南宫骛自己笃定地点头,认准了:“一定就是他!”

    徐不疑沉默不语。

    南宫骛斩断了他的手臂?筑基期的活尸连骨头都已经不是骨头,寻常兵器砍上去和砍在铁块上无甚差别,南宫骛尚是凡人,即便身具剑骨,应该也是奈何不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