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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张御史这一撞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他期望以死明志能让弘德帝顾念君臣之情对张家从轻处置,哪怕他身死也能落个贤臣之名——藐视君上这个罪名太大了,他担不起也不敢担,张珍珍如何先不说,他还有儿子,他总得为张家的子孙考虑。

眼下沈国公这一拦,他一撞不成,再去二撞三撞先不说他已经失了破釜沉舟的勇气,殿前这么多侍卫守着他也不可能成功。

此时的张御史冷汗淋漓,心中也格外后悔从前没能好好教导张珍珍,以至于女儿口无遮拦酿成今日大祸,对于白山这件事,他心中也极为自责,但他自责的并非是他对白山的那些成见,而是懊悔他往日不该在家中提起这件事而导致张珍珍听了去。

对白山做官这件事,一开始或许只是他对白身为官的偏见,如今已然一步步发展成了他的执念,尤其是,白山的成功像是扼在他咽喉的一双大手,让他将积攒了很久不吐不快的那些话又一次生生地咽回了肚子里——他拒绝去深思这件事中自己的是非对错。

否认自己,很难,承认别人优秀,也很难,承认一个白丁比有些个熟读四书五经蝇营狗苟才能爬到高位的大臣优秀,那更难。

可张御史桩桩件件都替自家想好了,唯独没想过,自己这番举动把弘德帝置于何地,皇帝当殿逼死大臣,世人如何评说弘德帝?

早在张御史要撞柱时,弘德帝就反应过来了,他也是有武艺在身的,从做皇子时,他就骑射武艺样样精通,虽然后来因为朝政繁忙而疏于练习,但他也不至于连一个文臣撞柱都反应不过来,此时弘德帝目光沉沉,冷冷地盯着张御史的脑门,其余众臣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张珍珍藐视皇权,张御史本就难辞其咎,但弘德帝念在他往日之功也没打算从重处罚,顶多降职以儆效尤,这锅最终是要给张珍珍背的,但是张御史非要撞柱,这一行为直接触怒了弘德帝。

他最初登上帝位开始集权时,也不是没有人试图以撞柱要挟他收回成命,因此当年羽翼未丰时他做出过一些退让,然而这并未让有些人见好就收,甚至变本加厉,是以后来当他羽翼丰满时再有人这么做,他便冷眼看着,撞不死他也会拉出去处死,才让这些朝臣们长了记性,不敢再造次。

不想今日张御史又开了这个头,一下子将弘德帝的思绪带回了从前被朝臣制衡的时候,弘德帝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张珍珍,痰迷心窍,藐视君上,即刻押送前往念归庵修身养性,无诏寸步不得出。张宗明,不尽臣责,以下犯上试图震慑皇权,当以同罪论处,着即刻收监以待后审!”

“陛下息怒!”

“陛下不可……”

弘德帝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大臣硬着头皮出来求情,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平日里与张御史同气连枝的那几位御史。

“陛下三思啊,张大人并未铸成大错,还请陛下念在他往日之功,从轻发落……”

这求情的几位大人中就有张珍珍的外家,也就是张夫人的兄长,从三品的云麾将军,戚将军。

张御史一倒,这御史大夫一职就得空下来,对戚将军来说,谁做这个御史大夫都不如张御史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