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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听说一切的神奇,都是那人手上的灵剑在起作用。据说是冥冥中的灵赐给的,让他涤荡人间,赏善罚恶。”张秋华说出了民间的传言,他在了解后,对此也将信将疑。

    “冥冥中的灵赐给的……”王国相失笑了一下,没有否认张秋华的转述,而是说起了他在家,几十年如一日地对那泥塑,跪拜祈求的事情来。张秋华一听,很想将他们心中答案,明确说出来,但他动了动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一个时辰后,王国相将张秋华带来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接着,不等张秋华收拾碗筷,他便盯着放置在食盒旁边的篮子,说道:“老对头啊,那篮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秋华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用很慢的速度,将碗筷放进食盒,接着又把篮子放在桌子上,揭开了上面盖着的布,那动作之迟缓,好似在极力拖延时间。但再怎么拖延,最终还是改变不了事情的结果。故在看到王国相,拿起篮子里的东西时,张秋华忽然有一股悲痛,猛地从心底升起来,他想极力压制住,但还是失败了。

    于是,张秋华说道:“老对头啊,我来之前算了一下,离那一刻到来不足三天了。其实像我们这般年纪的老人,早死几天晚死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功过是非,都留给后人评说吧!所以,今天我带来了这些东西。老对头啊,难道你真的想临死了,还要被人拉到刑场上,将头颅砍下来吗?”

    一听这话,王国相便知道,张秋华这次来看他的真正目的了,却是刚才的一餐饭是死前的最后一顿了。想到这里,王国相的身体顿时颤抖起来,好半天他才提起一点精神,抬起无力的手掌,从篮子里拿出所有的东西,仔细看了一遍。

    之后,他又哆嗦着嘴唇,张了半天口,才哽咽着说道:“这些都是给我的……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的罪名不可饶恕……你果然是给我送终来了……这样也好,我们斗了一辈子,就从这一刻一笑泯恩仇吧!只是,只是你大功于社稷,若上书国王的话,完全可以让我免了这番痛苦的……”王国相泪流满面,他哀求地看着张秋华,希望事情能出现转机。

    “所以我才会过来看你呀!前几天我已经上书给国王了,直言看在几十年君臣的情分上,找个暴病而亡的理由,打发你回去养老吧!不行的话,把你圈起来也好,反正这么大年纪了,想来也活不了几天了。”张秋华摇摇头,表情非常凄然,他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王国相。

    “国王也有此感,但要更改诏书却不行,所以就让我过来了,给你留个全尸。”犹豫了一下,张秋华还是将结果说了出来。说完,他便对王国相深深一鞠躬,嘱咐他一路走好。

    王国相抖着身体痛哭着,他知道事情变得无可挽回了,能有这样的结局,已经是萧诚敬看在君臣多年的情分上了。所以哭着哭着,王国相猛然摸了一把泪,拿出曾经政变的魄力来,搬起了凳子放在桌子上。接着,他又从张秋华手里接过一条绳子,踩在了凳子上面,然后将绳子挂在监牢的房梁上,系了两个活扣。

    一切都准备好了,王国相最后看了张秋华一眼,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声珍重,便闭上眼睛,将脖子套在绳子上,双脚猛地一踢凳子。只是王国相的身体仍然处于痉挛状态,所以他踢了好几次凳子,都没有将其踢开。不得已,他又睁开眼睛,神色绝望地向张秋华哀求,说道:“秋华兄啊,麻烦你帮我把凳子搬开好吗,我不知道为什么,怎么踢也踢不开……”

    此时的张秋华,已然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他闻声点点头,摸索着伸出了手。好半天,他才摸到凳子,接着大喊一句:“老对头啊,走好!”说罢,张秋华用力一搬凳子,于是王国相的双腿在半空中乱踢起来。

    等王国相的双腿乱踢了好一会,看那动作逐渐僵硬,张秋华才从伤心中摆脱出来。只见他便从篮子里拿出蜡烛点上,又摆上四碟变冷了的饭菜,之后跪下来,磕了四个响头。直起身子时,他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大把纸钱来,抬头看着王国相那偶尔还动一下的尸体,说道:“老对头啊,你可走好!去了冥冥中灵的那里,可一定要站好位置,别再做糊涂的事情了。”

    说完这句话,张秋华抑制不住悲伤,又痛哭了起来,且边哭边说道:“这是三亿的纸钱,我听说兴贤镇人在出殡时,亲戚朋友们都烧这种纸钱,给死了的人在地下花用,今天我也给你烧上一些。老对头啊,这些纸钱都是我亲手做的,你到了那边要好生花用,不要心疼,若是不够了,过几天我再给你烧上一些,啊?!”

    说罢,张秋华又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来收好祭品,便提了食盒和篮子,慢慢地走出牢房去。只是走了没几步,已经发觉出事情的狱卒,便赶紧追上前来,哭丧着脸对张秋华,说道:“张上官,王国相他……您看您这……您让我如何向上面交代呀?”

    张秋华闭了闭眼睛,咽下心中的悲伤,镇静地说道:“没事的,你放心吧!我这边有国王的口谕,不会怪罪到你身上的。”狱卒一听,顿时放下心来。接着张秋华又说道:“过上一个时辰,便叫人把尸体取下来,然后通知他的家族,过来收拾下葬。”说罢,便走出了天牢。

    是日,老国王接到消息,说王国相吊死在天牢里,待到发现时身体已经冰冷,不可救治了,请求王上决断。老国王沉默了半天,这才对身边的寺宦,说了一句:“活着轰轰烈烈,死了也壮心不已,由他去吧。”于是萧诚敬下诏,恢复王国相的一切官职和名誉,令他以“伯”的爵位下葬,恩赏他的儿孙。群臣听闻后,也觉得没必要和一个死人计较,便都同意了。

    从此祁国便形成一个惯例,即某人无论身前犯了多大的罪过,死后都要给予一定的尊荣,以示哀痛。这种尊荣,在民间以场面热闹,亲戚朋友众多来表示;在朝堂,以加官进爵或谥号的形式来肯定。因而礼葬的形式大兴,并逐渐从祁国向整座部洲蔓延开来。

    不觉已到夏末了,感受着逐渐凉快起来的天气,心情舒畅的程明华,正一脸闲情逸致地站在夜色下,欣赏星辰和夜风带来的静谧,不知过了多久。在他身边卧着的金毛金睛兽,则没有这样的情趣,他正闭着眼睛在打鼾,看起来睡得很舒服。

    忽然,金毛金睛兽站起来,闭着的眼睛也睁开来,全身的毛发更是竖起来,他盯着院门的位置,一边提醒程明华注意,一边低声地吼着。程明华也发觉了异常,他安抚地拍拍金毛金睛兽的头,让他留在原地。接着他走到院子的中间,高声说道:“不知是哪位贵客到来,可否现身一见。”说完,他又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停在院门口的一处墙角边。

    就在程明华站住脚步时,一股阴风不停地旋转着,出现在院门口,久久不散。程明华猛然打了一个寒战,他赶紧运转浑身的灵气,又令泥丸宫里的灵魂动起来,这才压制下近身的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