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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个学生进来,带着画板,是个学美术的学生,束着长发的男生,他的T恤看上去有些怪,仔细一看是在中央挖了个大洞,然后在大洞露出的肌肤上画了个猫的头,惟妙惟肖,随着他的呼吸行动,那只猫在潜行,随时要扑出来。

    副主任说:“这是一个命题,如果在我们学院旁边建一所大型的游乐场,你觉得会怎么样?”

    那学生一怔,呆站着不说话,好像在思索,过了一阵,他把他的画板举起来,画板是刚才的写生,海风拂面,阳光明媚,天际几只白鹭在优雅地飞舞,色彩干净纯美,宥诺心里喝彩一声,却见那男生用极快的速度在阳光底下涂抹了一张大嘴巴,大嘴巴扭曲着,似乎在发出惊恐的大叫,纯美的画面登时变得阴气森森。男生把画板举高给几个人看了一眼,转身出了会议室。

    第二个进来的是那个蓄着胡子的吉他手,他垂头听完副主任的题目,抬手弹起琴来,叮叮咚咚还是刚才那一首,悠扬动听,突然曲子变得尖利起来,吉他手竖着手指挑起琴弦,吉它的声音吵杂刺耳,不堪一听。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刚才和着吉它跳舞的女孩子,她的腰板挺直,但头微微垂着的,长眼睛看着地板,两只手交互绞在一起,她有些紧张。

    宥诺不自觉把手竖嘴唇上,大拇指在唇边擦了擦,她跟刚才在天桥上忘情舞蹈完全是两个人,舞蹈时,她激情四射,眼睛手指都是神彩,浑身上下透着灵气。

    而这个刚刚走进来的女孩子,羞怯而紧张,她在生活的状态永远都是这样吗?只有在舞蹈当中,她才会释放自己的光彩?其他时间,她就是个呆头呆脑的傻孩子?

    相同的问题问了出来,傻孩子略抬了抬头,没头没脑问了一句:“为什么?”

    宥诺差点喷笑出来,傻孩子永远都是这样,她的思维总不能正常衔接,脑子里不知道是哪一根弦是阻塞的,又或许有的弦粗了,有的弦就变得特别细。

    赵副院长说:“没有为什么,只问你,如果我们学校旁边建一所游乐场,你认为怎么样?”

    “不好!”

    “怎么不好?”

    “不好!”傻孩子又摇头又叹气!差不多就想用整个身子的叹气来表达她的“不好!”

    宥诺终于笑出来,赵副院长看看他,宥诺对她点点头,赵副院长说:“你如果说不出为什么不好,那这当成一次考试命题,如果我们学院旁边建一座游乐城,你用舞蹈跳出你的感受!”

    这倒不难,他们考学院的时候,就是一层层出这样那样的命题。即兴舞蹈是她的拿手绝活。她略一沉思,走出门去,再回来她带回那个蓄了须的吉它手,吉它手铮铮地弹起来,她就开始踮起脚尖舞蹈起来,跳起舞的傻孩子马上变成另一个人,自信优雅,她翩翩起舞,像一只自由自在的白鹭鸟,时而迎风飞翔,时而盘旋……

    宥诺坐直身子,津津有味地看着她优美的一举手一投足,那飞翔的小鸟一个跳转翻,凌空转了一个圈,定住。眼睛正好投向宥诺的位置,看见宥诺的那一刻,她的神色大变,身子一沉,像从一万米的高空直接摔下来,眼睛里的惊恐迸出来,她一个踉跄,左脚踩在自己的右脚上,向后仰倒下去,宥诺“霍”地站起来。

    她没有摔倒,急切间在空中跃起,那吉它手感觉她情绪的变化,弹奏变得急遽起来,她的面前好像出现了万恶的天敌,在痛苦而矛盾挣扎,她的步子凌乱,神情凄惶,好像困境中被人追捕围阻的小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