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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并不华丽,但很宽敞和整洁。

    驾驶马车的车夫是一个看起来很古朴的中年男人。

    他坐在车座上静静的等待着。

    他在等候着谁,没有人知道。

    直到看到了我们,他连忙起身热情的招呼着,问我们是否需要马车。

    我当然是要的。

    大雄忽然问:大哥,马车可以过河不?

    车夫毫不迟疑,答曰:“可以!”

    然后,他赶着马车真的过了河。

    四人面面相觑。

    坐在马车上,我哑然失笑。

    车夫可以赶着马车过河,但大雄宝殿菩萨保佑就不能了,他们只好淌着齐腰身的水过河。

    四个人骂骂咧咧的爬上岸,身上已完全湿透。

    车夫又凑过去,挨得大雄几乎贴着脸了说:“兄弟,还要过河不?”

    大雄推开他,觉得太恶心了。

    两个男人这么贴着脸象什么?

    车夫笑得暧昧,大雄忍不住一阵狂吐。

    他终于知道,有时候多嘴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但他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随后这一路,车夫好像特别喜欢大雄似的,总是有事没事的找他说话。

    本来说话还不算什么,就是暧昧些也没什么,再肉麻他也将就忍得了。

    但车夫有个坏习惯他还真忍不了。

    因为车夫一边跟他说话,还喜欢一边用小指头挖鼻孔。

    车夫的小指头比一般人的都要粗,但他一挖鼻孔这半截小指头就塞进去了。

    大雄恶心得反胃,一边呕吐的时候,他都忍不住想,这车夫的鼻孔到底有多深。

    我自然不会去想这些无聊的事情。

    但我发觉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那就是车夫的手特别粗糙。

    按理说象车夫这样的人,有一双粗糙的手,本来也没什么。

    可是我总觉得这双粗糙的手,粗糙得有些不一样。

    所以有时候我就在想,这样的一双手,曾经到底做过什么。

    就在我想得最入神的时候,宝殿忽然来说,他刚才去小解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受伤的人。

    他问我要不要救。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更何况,见死不救,更是一种罪恶。

    于是我说:“救!”

    这是个受伤的男人。

    一袭青衣,早已被鲜血染红。

    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柄奇特的蛇丝剑!

    这样的剑,极为少见。

    我略微诧异。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时候,对那万恶的蛇妖更为憎恨。

    因此每一看到与蛇有关联的东西,我都会觉得敏感。

    我看不出他是好人还是坏人,但还是救了他。

    他身上有伤,很重,足足养了半个月的伤。

    我什么也没问。

    一路上,我依然盗我的墓。

    我运用师傅墓神教我的四字诀,再结合《葬经》的理论知识,我一边盗墓,一边积累经验。

    虽然不能每次都能准确辨别出一个墓地的真假,但也有收获的时候。

    每到那时,大雄宝殿和菩萨保佑看到墓内或多或少的珠宝,都兴奋得不住呼叫。

    他们充满着喜悦和激情。

    而我,仍然失望着。

    未央显然感觉到了我低落而失望的情绪,她想问又没有问。

    我也没有说。

    每次盗墓收获的珠宝,我都谨记师傅墓神的教诲,留作一部分用来做善事,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而其余的部分,我都分给了大雄宝殿和菩萨保佑。

    当然还有车夫。

    车夫虽然和他们一样高兴,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份贪婪。

    我暗暗惊心。

    贪婪,意味着什么,毋庸置疑。

    而受伤的男人终于醒了过来。

    我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夜哭。

    夜哭的夜,夜哭的哭。

    我惊讶着,不明白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

    难道是因为每到夜深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哭泣?

    名字怪异之中,带着一丝邪气。

    我没有再多说。

    我知道,我与他之间,不会有更多交集。

    我救他,出于道义。

    彼此之间,再无其他。

    马车继续前行。

    道路在脚下仿佛永远无尽头的延展。

    这一日,终于来到了江南。

    江南是美的,美得意境。

    从踏入江南的时候,未央在我体内一阵躁动。

    他渴望回到江南,但又害怕回到江南。

    那一夜,刻骨铭心的惨痛,令她至今心有余悸。

    我能深深的体会到她内心的痛苦。

    可是我无话可说。

    这一次回来,我不知道能不能了却她的心愿。

    我只能静候,筹谋。

    此时,夜哭的伤好了。

    我决定让他离开。

    我们不是一路人,他有他的路,我有我的橋。

    送他离开的时候,他忽然执着我的手,说:“谢谢你救了我,我会记得你。等我完成这次的刺杀任务,我还会回来找你!”

    我微微一惊。

    他是个刺客。

    我想起师傅墓神的死,心里一阵痛。

    只是一瞬间,我又恢复平静,淡然的抽回手。

    他的手想再一次抓牢我,却没有抓到。

    他的衣袖滑动的一刹那间,一朵血红的桃花印一闪而逝。

    可惜我没有看见。

    我望着天边的云,若无其事的说:“我救你,出于道义。今日一别,就不会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