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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些时日儿媳妇儿秦可卿就病了,好好坏坏的,请了两府太医会诊,汤药当做饭吃也不见好转。

    今儿在衙门里所得了信儿,说是圣人怜悯勋贵抛费日高,便准许勋贵缴一顶三买入水务公司的股子。按着品级,贾珍得了九千股子的份额。

    这些银钱不多不少,贾珍并不在意,一早拿定心思改明儿就缴了。至于李惟俭手中有一成股子的事儿,他虽听闻了却没多想,刻下贾珍大部分心思都在儿媳妇儿身上。

    施施然喟叹一声,忽而瞧着几个妾氏没得意趣,便哄苍蝇也似的摆摆手:“都下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贾珍于府中说一不二,几个妾氏不敢触霉头,须臾光景便走了个干净。

    过得半晌,管事俞禄忽来请见。贾珍耐着性子让其入内,俞禄见过礼便道:“小的听得一桩事,说不得能医治少奶奶的身子,不知该不该说。”

    贾珍闻言顿时一振,喝骂道:“奴几辈儿的,这等事还说该不该?且快些道来!”

    俞禄打躬作揖,连忙道:“小的听西府下人说嘴,说大奶奶的堂弟俭四爷,手里攥着个方子,许是自茅山上得来的仙方儿。不拘是什么症状,服上两剂定然药到病除。”

    “果真?”贾珍顿时大喜。

    俞禄就道:“小的细细打听了,老太太身边儿的林姑娘,前些时日又犯了病,俭四爷送了一罐子药,服了两日就大好了;据说俭四爷房里的丫鬟这几日染了风寒,吃得也是那方子。”

    贾珍合掌起身,负手来回走了几步,面带喜色道:“你去给俭哥儿下个帖子……不妥!”他忽而想起来,前些时日为着贾蓉的事儿,已经求过李惟俭一遭了,如今还欠着一顿酒宴呢。

    顿足略略思量,贾珍抚须道:“吩咐下去,一会子置备酒宴,我亲自去请俭哥儿一趟。”

    当下贾珍也顾不得下人预备软轿,安步当车领了几个小厮便朝着东府行去。

    贾赦院儿。

    大老爷贾赦新得了一房美妾,手头儿银子宽裕,只在家中耍顽两日便在外间青楼楚馆流连不已。

    这日虽喝得面红耳赤,可却赶在申时回了府邸。

    进得东院儿仪门,婆子一声发话,姬妾等纷纷迎将出来。邢夫人见贾赦饮多了酒,连忙命丫鬟预备醒酒汤,又打发人准备热水等自是不提。

    贾赦进得正房里,落座后饮了醒酒汤,酒意渐褪,将姬妾打发下去,自己端坐了捻须蹙眉,思量不已。

    邢夫人陪着小意,凑过来问道:“老爷可是有心事?”

    “嗯?嗯……”贾赦不答反问:“你今儿可去了梨香院?姨太太怎么说的?”

    邢夫人在一旁陪坐了,说道:“好话赖话说了一箩筐,我瞧姨太太的意思,似乎是同意了。”

    “这就好。”贾赦素日里大手大脚惯了,那三千两银钱不过十来日光景便抛费了大半。想着今儿得了的信儿,贾赦默默算计了一番,车庆和那两千两银子若是到了手,这股子的银子也就有了。

    只是他也得了信儿,说是那李惟俭手中竟握着一成水务公司的股子!贾赦顿时就动了心思。

    他默默算计,如今水道每月收益三十几万两银子,待水务公司开张,说是惠民之举,可总不能赔本吧?

    就算水价减半,那一个月也是大十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一成股子就是小两万两!

    财帛动人心,更何况大老爷贾赦本就是个见钱眼开的?

    此时他却忘了前些时日一言得罪李惟俭的事儿,只暗暗恼恨那李惟俭为何偏偏是二房珠哥儿媳妇的堂弟,若跟自家扯上干系,这也好说话。如今却不好寻由头去寻那李惟俭。

    邢夫人见贾赦面色一会儿一变,心中寻思了好半晌,这才开口道:“老爷,这二姑娘年岁渐渐大了,眼看着就要到开亲的年纪,老爷可得想着张罗张罗了。”

    “嗯?”贾赦狐疑看向邢夫人。

    他素日极少过问迎春,连带填房邢夫人也绝少过问,怎地偏生这会子说起了迎春?

    他却不知,司棋这些时日得空便寻王善保家的说项,一来二去,这王善保家的眼见李惟俭水涨船高,便也动了给外孙女寻个好去处的心思。

    于是乎今儿一早便寻了邢夫人,只说那李惟俭小门小户的,二姑娘迎春嫁过去那是下嫁,料想也不敢再说嘴陪嫁简薄。如此一来,省了婚嫁银子,那李惟俭生得好又有前程,二姑娘心中怕是也极乐意,岂不是一举两得?

    邢夫人略略思忖,果然动了心思。

    贾赦还有个贪花好色的名头,这邢夫人却只是贪财。早些年嫁过来时,因着生怕被贾家看轻了,邢夫人出嫁时几乎将家中搜罗干净。(注一)

    进得府中更是小意逢迎,根本不管贾赦如何荒唐,只一门心思为自己捞银子。

    二姑娘迎春出嫁虽说是公中出一笔银子,可东跨院怎么也要表示一二。若果然下嫁给李惟俭,这抛费正好省了。如此,来日这银子不正好落在她手中?

    因是,这会子邢夫人才提将出来。

    眼见贾赦瞥过来,邢夫人顿时僵硬一笑,道:“老爷,我说的可不对?”

    却见贾赦面上狐疑褪去,忽而露出笑意来,合掌赞道:“对,怎么不对?哈哈哈,太对了!我怎地就没想到!”

    着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般由头最好不过!

    细细一思量,贾赦忽而想到,若定下了婚事,那李惟俭成了自己女婿,彩礼送些股子不过分吧?

    贾赦越想越美,搓手起身来回踱步。他城府不多,最不耐等候,当即点过一名丫鬟道:“你去,给俭哥儿下帖子,就说老爷我找他有事相商。”

    丫鬟应了,拿了贾赦名帖,快步朝着后院儿李惟俭住处寻去。

    过得一刻,那丫鬟只自个儿回了来。

    贾赦迫不及待问道:“俭哥儿怎么说?何时来啊?”

    丫鬟屈身一福道:“回老爷,俭四爷如今正待客呢,只说回头儿得了闲再来拜访老爷。”

    “嗯?”贾赦皱眉道:“姓李的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他待的哪门子客啊?”

    “回老爷,是东府珍大爷。”

    贾珍?

    贾赦推己及人,顿时就急了:“坏了,这珍哥儿不会是想把惜春嫁给姓李的吧?”

    注一:原文邢德全提过,邢夫人出嫁把邢家卷空了,可见是个自私自利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