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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晓寒轻,马蹄急,金戈铁马拥雪来。

    寒冬将至,晓寒尤重,枯林挂霜,草根瑟瑟,好是一副冬日寒山的景致。只那山陵之中,黄土铺就道路上,一片铁甲旌旗簇簇然地逶迤而来,破去了寒山瑟瑟的萧条之音,更添上了几分肃杀之气。

    然而,这一路上虽不断有金铁交击的叮当之声,却无半点行军之外的声响,马背之上的将士多是目光冷厉,面色肃然。

    但听得那马蹄声声,尘土飞扬,这一群人马便是如疾风般飒飒而过。

    旭日此时却又恰恰升起,如血如泣的光芒映照在这一群人马上,但却未添加半分暖意,反而生出一股子说不出地惨厉之气。

    百战雄师,便是士卒,也是经过数轮惨厉血战,与寻常的小卒却是决然不同的。那一身的肃杀之气,竟是沉沉地压制住周遭林丛之中的各色飞禽走兽的行动声息。

    重兵压城一般的沉沉兵甲之中,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身披金甲,雄踞五花马,浑身散发出一片淡淡杀意与血腥之气。

    细细看去,只觉得他身形颀长,面色和煦,尤带三缕青须,双眼眨动间精光闪动,却直视着远方山陵之上的那一座城池,未曾作声。

    这人所目视的地方,乃是戮海城。这戮海城,本是海宁郡的博淄城下一个小小县城。但四国攻夏之中,周国大将挥师掠去江陵郡的广袤之地,一时间,自夏都疾驰而来的援军便只能驻扎在这小县城之中。并以此山陵小城,将周国大军抵御其外。

    于此,那四国攻夏只能就此罢手。而在此一战中,夏国贺飞扬的大名更是响彻五国。

    只可怜这小小县城,在这一战中,落得个城池破败,人疲马累,漫山满城之中更是尸体横陈,多是断手断脚的士卒。夕阳之下,让偷得残生的人顿时兴起残阳如血,流血成海之感。而这些尸体洋溢出的腥臭之气,却是足足缠绕了半年之久。便是到今时今日,那漫山的杀戮血腥之气,却依旧能闻到;那似乎时时能响起的啾啾鬼哭之声,也是缠绕心神。

    若是当初夏王未曾下旨,让这小小的县城改名为戮海,并以此为抵抗周国军队的前线城池,这早已为大战所惊吓去大半民众的县城,哪还听得这般略带人气的声响?

    话说到此,那中年男子贺飞扬便是已领军到了城池之前。

    城池之上,自早有一员大将守卫。这时他见着前面那逶迤而来的军队,动如脱兔,静如处子,令行静止,心里不由生出一阵感叹:不愧是威远大将军贺飞扬的亲卫军,果然是悍勇肃杀之极。

    心里这般想着,那将领便也是不敢含糊,依照着规矩,极细致稳妥地交接之后,方才大帐之中单膝下跪,目色沉静地说道:“卑职宣牧,拜见威远大将军。”

    贺飞扬从军二十余年,自是经历极多。只是他来之前,便是听闻这戮海城的殿元将军牧宣,精干沉重,曾多次击退周国来兵,本就有些许好感。

    而交接之时,那疏忽卑微的人贺飞扬见得多了,像牧宣这般不卑不亢,细致稳重地却是极少。

    这般下来,那贺飞扬,对这守卫戮海城多时的青年将领自是心生喜欢,此时见他如此说来,便是含笑扶起他,道:“宣将军的才干,本人早在那夏都便是听闻,此时一见,果然是我夏国的大好男儿!若不是军中事务关系甚大,我倒是想与将军畅谈一番。”

    说着,贺飞扬便又是鼓励一番,方才坐回到那帐中所设的大座之上,细细地询问这戮海城中相关事宜。

    那牧宣本就是治军甚严之人,这等事务,自然悉数记于心中,时常关照。因此,与贺飞扬对答时,倒也称的上有问必答,周密细致的。

    见是如此,那贺飞扬更是欣喜,好生嘉奖牧宣一番之后,便是交代道:“王上遣我来此之前,曾道兵制改革,周遭县城的军队将于此山城打散重整。因此你且拿那兵符,于这三日之间,召集周遭兵将,可是了得?”

    牧宣稍稍思虑一番,眼眸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芒,低头敛眉,沉静道:“属下接令,自当奉行。”

    说罢,牧宣便是叩拜而退,半刻不停,只将那兵符取来,就立即招唤兵将,跨马拥兵而去。

    那贺飞扬见这牧宣分明知晓了些事端,却也行事有度,周全缜密,心中更是满意,回首便是对自己的子侄霍恬、霍雍吩咐道:“这牧宣行事周密,不亢不卑,却有大将之风。三日之后,我自是百般忙碌,你们若是得了闲,不妨与他交结一番,必大有收获。”